一聽隊長答應了這事兒，大口袋是真的高興。今年過年一家人能不能穿上新衣服，可就是他的責任了。
“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全國各地哪里的人不缺這些東西啊！要不然還要用票來限制？能不能要來不好說，即便要來了估計也就每人幾尺布吧！不能再多了。還有啊！先別急著高興。接下來的活兒不能耽擱了。早做完了早好。”
“放心吧隊長，這么長時間了，活兒干的怎么樣，你都是看在眼里的。”
隊長也就是敲打一下他們，明天還要回家一趟呢！省的出了什么幺蛾子。男人有錢就變壞可不是說說而已。
想到這里，隊長干脆又跑到駐地把人召集齊整了之后，讓大口袋和成虎在眾人面前來了一次現身說法，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講了一遍。可是當了一回反面教材。
至于林里，一看隊長往駐地那邊兒拐彎兒，就知道接下來沒好事兒。
把小泉當成工具人，往自行車后座兒上一拉，推著就給半道兒上跑了。
經此一事，小泉剛剛找了女朋友的火熱內心也降了降溫，被送回去之后休息去了。
林里則是騎著自己闊別了好幾日的座駕在街上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個來回試車，確定沒有問題之后，這才哼著小曲兒回了家。
隊長的酒局轉眼即至，當林里開著手扶拖拉機收尾跟在后面的時候，隊長早已被洋溢著熱情笑容的齊國強一行人給迎接進了村里。
大口袋坐在林里旁邊兒，嘀嘀咕咕的說著小話，無非就是他也想去幫忙擋酒來著，但是被頭車的拖拉機手把位置給占了云云，在那里扎小人兒呢。
“你可得了吧！人家怎么說也是無名有實的副隊長，一起過去喝兩口壓壓驚，陪著隊長出席一下這種聯誼活動，那不是應該的嘛！你小子算啥啊！不就是個和隊長剛認識，昨天還丟丑過的小學徒嘛！”
“唉！林里哥啊！知道事實真相也不要說出來嘛！給我點兒幻想的空間不好嗎？吃不到想一想也是好的。你這么說多打擊人積極性啊！”
“這有什么打擊你的啊！你現在還不到二十，未成年懂不懂？難道你現在就想當上隊長那個級別的職位？可別瞎想了。不說別的，你小子要是當了那個位置，我第一個不服氣。憑啥呀！”
“憑啥？憑~~~額~~我想不出來。林里哥你覺得我憑啥才能當上那個位置？”
“憑你有個好爹？別的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了。”
見多了后世那些成功學的騙局，林里沒有那么自信，心如止水。遇到自己覺得不理解的，那就多問問自己為什么，憑什么，這不就行了嘛！兩句話把個大口袋給問住了。畢竟他自己就拉胯，也只能把逆天改命的一切希望寄托在他爹身上了。
“對了林里哥，你今天要去跑手續吧！那拖拉機是不是歸我一個人開了？”
“豈止是歸你開啊！一會兒你還得過去數咱們拿了多少冰棍兒呢！對了，那幾個要好的，幫咱們裝車的裝卸工，還有昨天剛認識的修理工那邊兒，記得都往過送幾根兒，多了不怕吃不了，但千萬別少了。”
“知道了林里哥，我一定辦的好好兒的。”
大口袋算是看明白了，跟在領導身邊兒辦事兒，才能凸顯出自己。距離領導近，人家能看見你。而且你做的工作還要領悟領導的意圖，做好了那是相當的貼心，可不比那些做技術或者重復勞動來的更容易脫穎而出嘛！所以對林里的安排很開心。更不用說他作為經手的人，和別人認識甚至打好了關系不說，冰棍兒他也是隨便吃的。
一路無話，到達礦上的時候，林里直接把拖拉機丟給大口袋，一個人帶著隊長交給他的一個筆記本，到了磅房。
看管地磅的，是一位年紀大約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歲數不大，但職權范圍很重要，所以大家很有禮貌的叫人家周哥。
這個地方不需要什么技術，會看數字會寫字就行。但更關鍵的是領導的親近之人才行。此親近之人包括但不限于心腹、親戚、小舅子、姘頭。
就周哥這個一副吊樣，見誰都看不順眼，還帶著點兒不學無術模樣的狀態，明顯是小舅子。至于小三兒的弟弟？目前這個查的嚴，概率不算大。
“喲，周哥，忙著呢！抽煙抽煙！我們隊長今天臨時有事兒，處理去了。我暫時代替他一天，我叫林里，您有事兒吩咐。”
林里乖覺的把一支煙遞了過去，周哥看了看煙的牌子，接都懶得接。一看就是嫌棄林里的香煙檔次太低，看不上眼。
林里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見人家的抽屜半開著，四處看了一下暫時沒人注意這邊兒，直接把兜里放著的，隊長特意交給他的兩盒好煙悄無聲息，但是又讓這位周哥能看到，給塞了進去。
周哥的冷臉自然是有目的的，吃拿卡要，無非就是那么點兒東西。他這個級別，上頭定下來的東西他改變不了，別的管不了你，給你使點兒小絆子，壞不了多大的事兒，但就是讓你不痛快還是做得到的。
給的多了他不敢吃，不給自己沒好處。干脆每次過來塞上兩包好煙給他，下班兒去狐朋狗友那里裝裝逼多有面兒啊！這年頭兒，錢也算不得個好東西。
“嗯~~來啦！”
“嘿嘿，一路上還挺順利的。今天差不多把路上的坑給填完了。以后咬咬牙，一天搞不好能跑兩趟。”
“哦？你們就是那隊順便兒拉砂石修路的車隊？”
“對，路過齊國強書記他們村兒的時候，偶爾有了交集，修路這事兒也就定下來了。他們出人，我們出車，共贏。”
“你們可以啊！這條爛路每次下完雨都是一灘爛泥，人走都費勁。每年秋收的時候不定怎么費事兒呢！齊國強前兩天我還碰見他來著，他兒子和我弟弟是好哥們兒。”
“喲！還有這層關系在呢！難怪我第一次見周哥就覺得親切。”
周哥是個順毛驢，這會兒的精神小伙兒能玩兒個啥啊！喝酒抽煙吃肉打撲克打架才是主流。平時相交的都是張嘴閉嘴生殖器的低俗人物，偶爾遇到林里這么一個能彎下身段兒說好話的，還真是吸引人。
“你叫啥來著？剛才沒聽到！”
“周哥，我叫林里。”
“林里啊！來，抽煙，接著。”
周哥丟過來的煙林里一下就接住了，捏了兩下，真他么的軟和。價格不一樣，這煙的品質就是不同。點燃之后美美的抽上一支，香，這才叫香煙。
恰好此時，一輛拖拉機騰騰騰的開上了地磅要稱重。周哥熟練的操作著地磅，拿起鋼筆刷刷兩下就把單子填好朝一扇小小的窗戶丟了出去。外面的司機拿了單子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從這一套流程就能看出來，人家應該是長期客戶，在礦上都沒有人過來坐鎮的。
地磅上的拖拉機剛走，排在后面的一輛拖拉機上面沒人，拖拉機手大概是鬧肚子，不敢離開車太遠，就隨便找了個稍微能隱蔽的地方蹲坑去了。這會兒剛緊急接觸危機，顧不得享受，正要提褲子，注意力不在拖拉機上，還未發現拖拉機的異常。
大概是拖拉機用的年限長了，也可能是摘檔位的時候摘的不夠徹底。柴油機還在怠速的情況下，把檔把給震動的自己掛上了檔位。停著的拖拉機怠速啟動朝地磅上走去，加速度還挺快。
“臥槽！狗日的，高科技，無人駕駛哦~~”
聽到周哥這一句，林里覺得在哪里聽到過，總覺得有點兒熟悉。不過這會兒的首要任務是是解決目前的困境，而不是在這里坐著看熱鬧。
“車車車~~~”
林里一邊兒喊，一邊兒往外跑。
收拾著殘局的拉肚子司機聽到后一扭頭，拖拉機不見了。再調頭看另一邊兒，拖拉機已經上地磅了。
“草~~”
用力抹了兩把，也不知道報紙破了沒有，有沒有擦歪，那人丟下后就把褲子一提，連腰帶都顧不上系，就朝拖拉機沖了過去。
這會兒，跑的快的林里已經跑到了車頭右側的驅動輪位置。把高高翹起的剎車桿子用力往下拉，拖拉機是停住了，但發動機轉速卻上來了。
想過去熄火兒、摘檔位，但是沒這個條件。等看到一個人影跑過去把火兒熄滅后，林里才松了口氣。
至于那位抬起頭來的，竟然是周哥。
沒看出來啊！這位還挺~~有心的。
“我靠！哈哈哈~~”
聽到周哥笑，林里也跑了繞過去看熱鬧。
這才看到剛才的拖拉機手，褲子沒提穩，還不小心被地上凸起的煤矸石給絆了一下，這會兒屁股朝天正趴著呢！不知道還以為是報紙不夠了腚沒清理干凈，在這里賽干了等一會兒好搓。這里要是某日光酒店的玻璃屋頂，林里就敢叫他一聲于老爺子。
那人摔的不算慘，但結實。聽到周哥笑他，也沒有一點兒匆忙的樣子，慢吞吞的從地上往起趴。大澡堂子都一起泡過，還害怕被人看個白屁股？
“笑啥笑，笑個屁啊你。也不說過來幫幫忙，我差點兒把地球給日穿了。”
得！聽這位的語氣就知道，和周哥肯定是狐朋狗友的關系了。要不然也不敢這么罵街。
“哈哈哈，你自己腿軟還怪我不拉你，這是哪門子道理啊？又不是我把你搞腿軟的。”
不愧是損友，耽美劇情都出來了。
“嘶~~哎喲！別是擦破皮了吧！”
“肯定的啊！你那里都是皮，就沒點兒別的正經東西。擦破皮還不是一定的？”
那人側身站起來安撫了一下小弟，然后把褪到腳腕上的褲子提起來，這才走了過來。
“趕緊給我出票啊！我等著回去呢！”
“馬上。你等著。”
一段兒小插曲過后，林里回了磅房。也不知道這兩人怎么回事兒，竟然把林里當成了小透明。不過林里也懶得管這些。繼續在這里等了起來。
和一個得過且過，身處工作中的二流子能聊什么？關鍵是還不熟悉。所以磅房里面安安靜靜。
抽煙吧！人家不認林里的這個檔次。關鍵是抽煙還不給林里，讓都不讓一下，讓林里很尷尬。一支煙又不值錢，但摻雜了其他的因素在里面，那就不是錢的問題了。說不清楚，總之就挺操蛋的一種體驗。林里下次肯定不會再接這種倒霉差事了。
過去林里一直是隨波逐流，什么時候做什么都有人定，自己隨大流兒就行。說是輕松，其實也是混日子，行尸走肉有點兒重，但重復勞動是沒跑了。
偶然接觸到這個有一定自主性的工作，還不大適應。也不知道隊長是不是被林副書記給安排了點兒什么額外的活兒鍛煉林里，總之今天操心的事兒挺多的。
不一會兒，賣冰棍兒的來了。那個女人再次第一個出現在了賣冰棍兒自行車的位置，還漫不經心的從周圍拖拉機手臉上掃了一下，沒看到某個人，有些失落。
好巧不巧，大口袋得了林里的吩咐，卡著點兒的也要往過沖，不過看到人家后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生怕遇到了尷尬。兩人雖然一句話都沒說過，但有些事情，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大口袋也倒霉，喝涼水都能塞牙的那種。
地磅這邊兒能有啥遮掩的地方？無非就是剛才那個拖拉機手拉肚子的位置，躲過去的時候注意力又不在地面上，等躲過去松了口氣之后才發現腳底板下面黏糊糊的踩著不對勁兒。而且鼻腔里頭老是被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刺激著。
低頭一看，尼瑪！黃糊糊一灘，和咖喱煮出來的三哥美食似的。
這種玩意兒能出現在這里，是個人就知道這是啥了。關鍵是現在在躲人不能喊出來，不能換位置，就挺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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