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啊！女人呢！就得會女紅、烹飪。你也就是命好，遇上了林里，不用伺候公公婆婆。咱們家里也沒有個嫂嫂，要不然早就把你趕出去了，還能天天大小姐似的在家里過日子？”
淑芬氣鼓鼓的看著在搓臉的林里，尤其是當對方臉上出現戲謔的神情時，胸口的隆起幅度越發大了起來。
啪~
“教你貼餅子呢！你專心點兒。”
淑芬被拍了一巴掌，憋著氣又轉頭學習去了。其他她都會，還做的挺不錯的。
林里不敢再惹淑芬這個處于爆發邊緣的母老虎，自己跑到墻上斜掛著的鏡子前，對著鏡子將頭臉上的玉米面一點兒一點兒的搓成了一個面團兒。至于頭發上沾著的，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洗了。
感覺到后背好似有滿是殺氣的眼神掃過，林里夾著尾巴出了門，跑到雞圈面前，將搓下來的玉米面揪成一個個黃豆粒大小的面團兒，揉搓光滑后，丟到了雞食盆里面。
見一群母雞興高采烈的搶奪著一年不見得能吃一回的美食，林里就覺得還是雞好，比媳婦兒什么的強多了。
不大的面團兒愣是讓林里玩兒出了興致，喂了好一會兒，等丈母娘在家里叫他吃飯的時候，才將將喂完。
等林里回到屋里，一家人已經上了炕。
林副書記好似走了大運，竟然又給自己滿滿的倒了一盅白酒，丈母娘居然沒有怎么阻攔。林里進來的時候，正吸溜著品味呢！
“唉！水都給你倒好了，也不說洗個臉再出去。吃飯吧！等吃完了順便洗手。”
“知道了媽！”
“喏，試試白菜芯兒，吃起來特別清爽，你這兩天出力多，別上火了。”
在林副書記的注視下，丈母娘給林里夾了一片嫩黃的白菜芯兒，看的林里都不敢吃了。
心說我都下過火了，不用這樣，可嫩菜的誘惑是這個季節里林里躲不了的。
一口菜心兒咬下來，還沒來得及咀嚼，就覺得一股清爽的滋味自口腔里彌漫開來，神清氣爽。含在嘴里竟然有些不舍得吃掉它。
“看你那搓樣兒，不就一點兒菜心兒嘛！還吃出花兒來了。”
“行了你啊！別一天天就知道欺負林里，那是你家男人，你得疼著他。沒看他一天天的多累！”
“媽，沒事兒。這是我作為一個男人該做的。倒是您得多吃點兒肉，忙活了一天了。”
林里咀嚼著菜心兒，一邊兒給丈母娘碗里夾了一只燉的爛糊的麻雀。有這種丈母娘疼自己，可不得好好報答嘛！
“你也吃，你也吃。”
“嘖！都在一個炕上吃飯，夾什么夾？又不是夠不著。”
不知道林副書記吃了什么藥，今天火氣不是一般的大。丈母娘白了一眼正要發作，但看到林里兩口子都在，暫時將怒氣壓了下去。
“呵呵，爸，您也吃。吃大個兒的。這個大補。”
見林副書記眉頭一皺，又要發作。林里急忙提起溫熱的酒瓶，將空了一半兒的酒盅又加滿。
“爸，您喝酒。嘿嘿。”
“咳咳~吃飯吃飯。”
唉！這么大人了，竟然還開始爭寵了。不過當看到淑芬的苦瓜臉的時候，林里又給幫著下火的媳婦兒也夾了一只。
經此一輪，大家碗里都有了麻雀。
林里看到玉米餅子，就忙不迭的給自己碗里加了一大勺熬的濃稠的湯汁進來。沾著玉米餅就大嚼了起來。
和預想中的一樣，玉米餅混雜著湯汁的香味，好似又回到了第一次吃鐵鍋燉大鵝的時候。
沒過一分鐘，三張玉米餅就下了肚。
丈母娘見林里喜歡，將剛捏住麻雀正要啃的淑芬給趕下了地貼玉米餅去了。見林里要下地幫忙，急忙阻攔。
“你別動，讓淑芬去吧！她干這個熟悉。”
啪~
啪~
聽著一下比一下響的貼餅子的聲音。林里就覺得腰眼莫名的跟著顫，今天晚上要是不使出偏方上說的力氣，看來是無法善終了。
蓋上鍋蓋的淑芬搓了搓手上的玉米面，又坐會到了炕上。沒吃兩口，一股濃郁的玉米餅香味自鍋里散發了出來，見丈母娘又要指使淑芬去鏟，林里急忙將手指上沾著的湯汁嗦干凈，一邊兒跳下了地。
“媽，我來吧！我就喜歡鏟這個。”
丈母娘見狀也沒有說什么，就是白了淑芬一眼。
揭開鍋蓋，沒舀出去的燉菜還在微微滾著。而玉米餅已經膨脹了起來，林里用鍋鏟自上而下一點兒一點兒的將玉米餅盡可能的完整的鏟了下來。當鏟到最后的時候，玉米餅與鍋貼和的地方都漸漸有了干結的鍋巴出現。
見到這些東西，林里也挽起衣袖，學著丈母娘的樣子，將一坨玉米面糊了上去。只是沒什么經驗，又怕甩到鍋灶外面，所以方向選的有點兒低。所以啪的一下丟進燉菜里面了。
要不是他見機的快，往后挪了兩步，估計湯汁都濺到臉上了。
正慶幸自己沒有被殃及池魚，就聽到淑芬大罵了起來。回頭一看，只見坐在炕頭邊兒上的淑芬正擦著靠近灶臺這邊的側臉，看來剛才濺出來的湯汁弄到她臉上了。這個湯汁可燙啊！不像~~咳咳~~
“我給你拿毛巾去。”
林里對上淑芬要吃人的眼神，急忙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跑到臉盆架上，將一塊兒帶著濕氣的毛巾給拿了過來。
不過受到的待遇一般，剛伸過去，就被用力抽走了。也就是他指甲短，要不然這一下子能給掰折了。
掉進鍋里的玉米餅顯然是撈不出來了，不過泡進去這么一煮，等鼓起來之后吸滿了湯汁，估計味道也不差。
挽起衣袖又拽了一個面團兒出來，撐開之后將手伸進大鍋內部，想了想沒敢用力往上甩，而是對著鍋邊兒用力摁了上去。不過品相不怎么好，上面滿是溝壑般的指頭印兒，一點兒都不圓潤。而且和鍋邊兒貼合的不怎么緊實，有點兒卷邊兒。
回頭見丈母娘正要發話，林里急忙笑了笑繼續往上貼，他可怕丈母娘突然發話讓淑芬來做，那樣可真得罪死人了。
熟能生巧，雖然林里沒有做過多少廚房的活兒，不過他學習能力強，而且貼餅子也不算什么技術高深的活計。所以嘗試著貼了兩次之后，已經能貼的有些模樣了。
不過他還不敢遠距離的往上甩。而是靠的鍋邊兒近一些，連甩帶摁的往上粘。畢竟這么近的距離，用力過大，很可能把手指直接撞到鍋上面，萬一指頭骨折了可就笑死人了。
“不錯不錯。林里干的挺好。”
“嘿嘿，媽，我這算啥啊！比起您和淑芬差遠了。”
“你第一次做就能做成這樣，不差了。倒是淑芬，這么多年了也就那樣。”
淑芬聞言哼了一聲，看向林里的眼神里面滿是報復的欲望。林里見狀也不敢多說，連忙將剛剛鏟下來的玉米餅放到了炕上，開始埋頭吃飯。
拿起放在碗里沒舍得吃的麻雀，看了看不知道怎么下嘴，實在是太小了，一口下去能從頭咬到屁股上。
想著側眼偷瞄一下林副書記怎么吃，不過還沒有看到林副書記的大嘴，就先看到了林副書記面前堆著的一攤細小骨頭。看那高高隆起的骨堆，怕不是得有四只麻雀的量。
抬頭一看盆里面，小小的麻雀已經不見了蹤跡，倒是土豆還有很多。唉！經驗不足啊！這個年代吃飯，得搶才對啊！
也顧不上怎么學習吃麻雀了，林里閉眼往上一咬，直接就撕了半只下來。牙齒和舌頭相互配合，將爛熟的肉從細小的骨頭上分離出來，等撥拉到大牙附近，這才一口嚼了下去。
嫩爛的肉類被咬爛的同時，濃香的汁水瞬間在口腔里炸開，香的林里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靜靜體味來自自然的味道。
細小的骨頭雖然也能咬開榨取其中的汁液，但林里怕牙壞了沒地方修，所以就忍痛舍棄了。
即便如此，一開始接觸此類美味，就再也停不下來了。等一只麻雀吃完，林里意猶未盡的看著手里放著的比蠶豆大不了多少的麻雀頭，伸進嘴里用力咬合，將它咬碎了開來。
撥掉碎骨頭，瞄準露出來的一小團腦子，貼在嘴前用力一吸，柔軟的觸感像豆腐腦，不用怎么咀嚼，就滑進了林里的胃里。
“嗯！好吃好吃。濃縮的果然都是精華啊！比雞肉強。”
“呵呵，那是。這都是野味兒。記得你爸年輕時候饞酒，但是又沒有下酒菜。就和幾個朋友爬樹逮了一只麻雀回來。結果幾個人愣是用那一只麻雀喝了二斤酒，就那到了最后，還剩了半只，說是明天接著喝。”
聽說過嘬釘子下酒的，一個咸鴨蛋舔一個月的。這林副書記半只麻雀待客還真是第一次聽說。不過人家這個可高級多了，畢竟是肉啊！
“哈哈哈，那時候沒吃的啊！連點兒下酒的都沒有，就連酒都是二兩酒兌了水才有的二斤，淡的都能給孩子當白開水喝了。就那，我還打算多叫幾個人一起吃呢！結果被幾個朋友攔住了，沒辦成。”
哈哈哈~~歡快的笑聲在彌漫著香味的房間里回蕩，林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這都什么人啊！吃獨食兒！
“這還不算厲害的。還記得幾年前生產隊的驢駒剛生產下來就死了，那時候雖然還缺吃的，但也不是那么緊缺了。像這種剛出娘胎的驢駒沒多人敢吃，認為不干凈。所以就讓人抬到山溝溝里面給埋了。
結果村里幾個饞肉的小伙子聽說之后，攔住那人問清了埋的地方，提著鐵鍬就進了山。愣是把那個驢駒刨出來洗剝干凈，煮著吃了一頓全驢筵。
還記得那天整個村子里面都彌漫著一股驢肉的香味，把村里好多聞著味兒去的饞人都給勾過去了。
不光最后開頭那幾個人什么都沒帶，還打平伙喝了不少酒。不過結局不大好，其中一個老光棍喝完酒回家的時候死在門口了，第二天早上人們起來擔水的時候才看見。”
額~吃一頓肉死，那個老光棍應該挺樂意的吧！畢竟是老光棍嘛！那么大年紀了，活著也沒有多少樂趣了。那時候還沒有互聯網，沒有手機，沒有游戲，沒有網絡小說，沒有各位寓教于樂的老師。沒處發泄精力啊！
“打平伙？吃什么呀？”
所謂打平伙，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一群饞人窮的厲害，但是又想打牙祭。所以就湊在一起約好了，你出一點兒豆腐，我拿一點兒粉條兒，那個出點兒酒，東拼西湊湊夠一頓飯的量，然后再找一個愿意提供場地、柴禾、鍋灶以及包攬善后的人（碗筷自備）。
大家齊齊動手，等做熟了之后，找這些人中公認最公道的那個人，在大家的注視下，按人頭進行分菜。最后大家分到自己碗里的那份兒，直接吃掉，或者帶回家和家人一起分享，都可以。
不過等八十年代之后，隨著社會上物資漸漸充沛，人們生活好起來之后，吃的花樣、內容、份量等都有了很大的提升。直到后來這種貧窮時代的產物漸漸消失在人們眼前。取而代之的是請客吃飯。或者某些地區常見的AA制。
“嘿嘿，吃什么？驢肉有了，其他人那就拿蒜、酒、粉條、干菜什么的充數。反正有什么就加什么，也不用在意，能吃就行。”
說話間，淑芬端著飯盆下地，將鍋里面的燉菜和玉米餅子都弄了出來。臨了又用鍋鏟將鍋底剩余的都鏟進了修狗的盆里面。看著鍋里還油光锃亮的，淑芬想了想，又從暖壺里面倒了點兒熱水進去沖洗了一下，這才溫上了涼水，等吃完了飯，正好也能洗碗了。不凍手。
“來來來，趕緊吃。這個燉的更加爛糊了。”
別看林副書記招呼的勤快，可他沒有再拿麻雀，反而是給自己加了一大碗燉菜，泡著玉米餅子大嚼了起來。
林里也趕緊把早已煮熟了的玉米餅子撈到了自己碗里面，咬上一口，黏糊糊的香掉牙。
唉！看來今天中午的肉食進補暫時結束了。明天中午估計還能吃一頓。
林里雖然也饞，但這么點兒量，沾沾嘴就挺香的了。可不能當正餐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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