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齊站長把瓶底的殘酒一飲而盡后。
兩人將空了的紙包收拾好丟進了廢紙堆，又收拾了工作臺后。
林里來不及午休，就把電烙鐵預熱了起來。
齊站長則是委屈的躺在放滿了家電的空床板上，枕著殘留下來的枕頭，打著呼嚕睡著了。
等日光西斜的時候，林里已經修了二十臺家電。其中送修的全部收拾完畢。
齊站長吧嗒著嘴翻了個身，大概是自從林里走后，第一次睡的不憋屈，反而有些沒了睡意。
坐起來打了個酒嗝，迷離的雙眼看著空蕩蕩的床板，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聽到旁邊有電視的聲音，調頭看去，林里的身邊竟然放滿了家電。
“咦？修了那么多嗎？”
“是啊！這都快五點了。你睡了四個多小時。”
“嗝~~爽啊！我還是第一次中午喝這么多酒。對了，送修的家電怎么樣了？”
林里手上的活兒不停，一支香煙飛過來，林里從工作臺上撿起來放到嘴邊，用手里的電烙鐵對著點燃，隨后說道。
“壞的都不是大問題，反正你床板上那一堆我都修了。”
“哈~~修了就好，修了就好。正好今天睡了這么長時間的午覺。一會兒回去的時候都帶上，晚上就給他們送去。”
“嘿嘿~~齊老哥辛苦了。這又是上門取貨，又是送貨上門的。”
“呵呵！你才知道我的苦啊！既然知道了，也別說什么好聽的了。來點兒實際的。這兩天要是不忙，就過來多干干活兒，我也好再往出賣一批啊！
有些個人都開始催了，咱們的銷路太好了。”
“行啊！什么時候干不是個干。我明天一早就過來，就怕你不開門啊！”
“開啊！怎么能不開門呢！我給你留把鑰匙。你要是來早了，就自己進來吧！”
“也行。”
齊站長抽了半支煙，精神頭兒上來了。穿鞋下地，到外面解決了一下生理問題。
隨后又走了回來。想了想，從工作臺上將電話拿了起來，快速轉動搖把。
“喂！給我接紅星鄉派出所柳所長的電話。”
林里疑惑的看向齊站長。
“唔？現在就打？”
“是啊！現在就打。早做安排嘛！省的讓別人給搶走了。”
“喂！我是紅星鄉柳長青，你是哪里啊？”
“喂！柳所長！我是幸福廢品回收站齊抗美啊！”
“哦~是齊站長啊！稀客啊！又是林里被綁架了？他怎么這么衰啊！”
這個年代的通話私密性很差，而且通話質量不高，所以通話的時候基本都要吼。除了尺寸，電話聽筒的聲音比一般的喇叭也不差在哪里。所以林里算是通話的第三方參與者。
聽到柳所長這么調侃自己，林里臉都黑了。
齊站長忍著笑意，強撐著說道。
“嘿嘿，沒有沒有。人家回家去了。想老婆想的緊著呢！這不是聽說你最近立了個大功勞了嘛！所以打個電話給你報個喜嘛！”
“哈哈哈！什么大功勞啊！要不是林里和他老丈人給力，我現在還在所里閑的無聊呢！”
“哈哈，是啊是啊！那小子養好傷回家之后我好幾天沒見過他了。”
“是嗎？我昨天還見過他呢！就在趙大家里。他挺好的，你就別掛心了。”
“嗨！誰掛心他啊！我這不是聽說了林家莊山溝里那件事情了嘛！所以想和你打聽打聽具體情況嘛！怎么也是林里老弟第三次參與到你們派出所的案子里頭了。我就不信了，他這是衰神附體了怎么的？”
林里坐在一旁聽著齊站長編排自己也不生氣，自顧自的從他兜里掏出香煙，美美的給自己點了一根。
“哎？你要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啊！這小子自己是個衰神附體，但是對我來說卻是福將啊！自從認識了他，這案子是一個接一個，今年我們所里估計能鬧個集體嘉獎什么的。
等他孩子滿月酒的時候，我一定給他包個大紅包兒，好好兒感謝感謝他，哈哈哈。”
“哈哈，到時候我也去。柳所長啊！看來你這次的功勞不小啊！都要給林里包大紅包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憋不住了。你也是來打聽收獲的吧！嗨！這幾天給我打電話的人可多了。都是打聽這個的。”
齊站長看了看朝他點頭的林里，對著話筒說道。
“嗨！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這不是廢品回收站的站長嘛！就是想問問，有什么沒人要的，我也好去收了它。給站里創造點兒利潤。”
“哎呀！你這個大站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什么破爛兒得你這個大站長親自上陣啊！
這個案子現在還在深挖呢！別的東西可能還要在接下來的辦案中有用處，沒法處理。黃金被縣政府給收走了，大洋也被拿走一大半兒，都被各個單位給分了。
現在我們所里也就留下一點兒大洋能自己做主處理了。
怎么的？你感興趣？我們所里有三百塊。這可是下個月辦案經費的一大部分啊！你要是給低了我可不能賣啊！”
齊站長和林里對視一笑。沒想到目的這么輕松就達成了。數量也不少了，三百塊呢！
“那你看多少錢合適？”
“嗯~~”電話里的柳所長沉吟了一會兒后說道。
“都是朋友，我也不吭你，說個我們內部商量出來的實在價，你看一塊換一塊七怎么樣？”
林里琢磨了一下，對齊站長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這個年代的確定價格，但是從一些資料里還是偶爾看到過價格的大致范圍。
一塊七不高不低，對雙方來說都沒吃虧，但對林里和齊站長來說，也沒什么便宜可占。
可有時候，幾毛幾塊的撒出去，反而比摳摳搜搜一塊一毛的談“生意”有收獲的多。哪有那么多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啊！真要這么想，那你就單純了。
而且這種東西現在可不好收。村里人即便有，也都挖坑藏起來了，平時也不敢示人，怕遭來禍患。他也不敢賣啊！
“好啊！一塊七就一塊七，我也不和你講價了。都是朋友。你能給我留多少？”
“痛快！我想想啊！我們所里有幾個隊員提前預定了一些，不過都是三塊五塊的，買回去有別的用處。我自己打算留個二十塊，剩下的二百六十塊都給你。
你什么時候有空，就什么時候過來拿，我這邊給你留著。或者讓小趙路過你站里的時候給你送過去。錢你給小趙就行。”
林里向齊站長做了個去買的動作，齊站長回答道。
“那行吧！明天吧！明天我有空。我上午就過去吧！到時候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當面交易。”
“可以，明天我在所里弄兩個好菜，中午咋倆好好喝一頓。認識這么久了，還沒一起吃過飯，你可千萬別拒絕啊！我一次就把這些累贅給賣出去了，得感謝你。”
“哈哈哈，好說好說。我一定赴約。”
兩人約定時間后，相繼掛斷了電話。
掛掉電話的齊站長疑惑的向林里問道。
“為什么非要過去拿？”
“剛剛柳所長不是說了嗎？這個案子還在審理。也就是說還有深挖的可能。狡兔亦有三窟，誰知道金地主弄了多少個藏金地，這是為可能存在的下一步交易打基礎。
過去當面交易，能聯絡聯絡感情，增進一下雙方的友誼。聊聊天喝喝酒，挺好的。你不也饞酒嗎？一舉兩得啊！”
齊站長想了想，點頭贊同。
“嘖，別看你年紀不大，知道的卻不少。這明天我去鄉里和柳所長喝酒去了，你去不去？咱們三個的關系也不錯啊！一桌吃飯喝酒豈不正好？”
林里想了想說道。
“我還是算了吧！這邊兒的事情一大灘等著我做呢。柳所長又請了你一個人，雖然我去了柳所長肯定會歡迎我。但是我估摸著柳所長這次有事兒找你。吃飯反而是順便。”
“唔？柳所長找我有事兒？我一個廢品回收站的站長，能有什么事兒讓派出所的所長求，還要搭一頓酒？”
齊站長的單位雖然也屬于國營范疇，但是收破爛兒的怎么能和公檢法單純的比級別？
林里的眼神在齊站長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
這個家伙很普通啊！長相也一般。生活里一點兒值得稱道的地方也沒有。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做起了廢舊電器的買賣，估計現在還摳摳索索的過日子呢！西鳳酒哪里是他偷偷喝的。
至于地窖里那一堆所謂的藏品，先不說有沒有值錢的，就算有值錢的，等到值錢的時候，齊站長早就兒孫滿堂了，賣了再多的錢，也輪不到他花呀！搞不好還因為一筆意外之財，搞得家里雞犬不寧，被活生生氣死都有可能。
嘖！要是沒有遇到自己，估計也就是領一份旱澇保收、吃不胖餓不死的工資，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吧！
畢竟過兩年齊站長搞不好就要被調到其他清水衙門了。因為隨著改革開放，廢品回收站的利益就會出現在有心人的眼里。
到時候肯定會在相關利益方的運作下被承包出去。發不發財的，和他齊抗美有個什么關系？
想到這里，林里越來越覺得自己不光是他柳所長的福將，他還是改變齊站長一家子人生軌跡的命中貴人啊！
“哎？和你說話呢！你這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幾遍了。你沒事兒吧！”
你沒事兒吧~你沒事兒吧~你沒事兒吧~
聽到這句辨識度很高的廣告詞，林里就覺的腦袋一陣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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