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是一種造型藝術。
人類生來就是視覺動物,人人都明白世間有美丑,而那些雕塑者們更懂得如何以陰暗與明亮、簡單與復雜來構筑那份形與色。
同樣精于此道的雕塑者,此刻亦望著這些作品,直至耳邊傳來溫厚的男聲。
“幽靈鯊,有什么發現么?”
“沒有,博士,我只是在想,虎鯨和另一位干員小姐被抓的事,是刻意,還是一場意外。”
身姿曼妙的銀發女孩輕言細語,又好似自言自語。
在她的身側,那發色與她一致,身形卻要比她搞出一個頭的銀發女性,開口卻是干脆了當:“先救出虎鯨再考慮這些,鯊魚。”
“我能感覺到她在附近,‘祂’的波動明顯到讓烏爾比安都待不下去,有什么東西在刺激她。”
“斯卡蒂和耶拉都要找,但隊員的想法也有采納的必要,歌蕾蒂婭。”
只存于耳麥的聲音說著,又問:“所以剛才你那番話的根據是什么,幽靈鯊。”
“我曾與你說過的,博士。”
幽靈鯊注視著眼前的雕塑。
那雕塑是一位馬娘,帶著馬耳的女孩揚首,神采飛揚。
這里有很多這樣的雕塑,畢竟這是界門區的雕塑展,更是象征家的產業,同時正進行著以寶冢紀念為主題宣傳的展覽。
“藝術作品留在懂得欣賞的人手中才擁有意義,”她說,“從這些展品上,我看出了并不令我滿意的積極意義。”
“活力、夢想、華麗、高傲…一如之前。”
“……”高挑的女性注視著自己的隊員,姑且沉默著任她發揮。
這不是她擅長的領域,即便她也頗具藝術鑒賞能力。
而理解這些話語的,該是那耳麥那頭指向的博士:“你的意思是,不夠負面,不夠符合一群綁架犯的印象。”
“是的。”幽靈鯊轉而看向別處,望見那緊盯著一副雕塑的黑發女子,那是她的隊員,也是一位畫之大者,那位大者似乎同樣欣賞著這里的作品,身后的長尾正在律動。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幾位隊員,他們都散布于不同的區域調查著場館,因為羅德島之前的盤問與警方的調查并未得出結果,才有如今的隱秘調查。
“展品本身和展館成員沒有必然關系,鯊魚。”
因為太過敏感反而在場會成為妨礙的烏爾比安,只能和博士一樣在通訊頻道里刷存在。
但他卻沒料到博士會提出個令人驚異的反論:“不,這座場館的大部分展品還真是象征家的雕刻家負責的,這么一想的話,這件事要比我們預想中要來得復雜。”
“你的發現很不錯,幽靈鯊。”
“我們應該抓緊時間,博士,我能感受到伊莎瑪拉愈發的不安定。”不論他人是如何的態度,烏爾比安總是在催促著的,畢竟他很清楚那個存在的危險,更著急他帶領的隊員安危。
“當然,弄清背后的任務還是讓另一組負責吧,”博士提醒道,“還在逛場館的隊員們,也該做好動手準備了。”
“伊內絲和繆爾賽思正在進行逐層探測,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
伊內絲?
注視著那黑角黑發,一系黑色衣裝與印象里近乎一致的女性背影,看著她朝著第二樓的階梯遠去,知曉《生于黑夜》的青年若有所思。
此刻,淡藍色的斜窗褪去了陽光的熱量,將其加工為一束束隔離的方框,他那漆黑的健行鞋踩在那方框中,繼續邁步,踏入那異界般的展廳。
異界,毫無疑問。
展廳這種地方就像某種展開的結界,當踏足其中時,你能感覺到一切煩擾——連同夏季應有的燥熱都在場中褪去。
這里安靜、涼爽,空余零散的腳步聲。
此處是場館一號廳,奧默應當帶著大家前往二號。
接下來還會看到其他的羅德島干員吧?
關于行動重心的猜測得到證實,奧默并未升起什么被‘邊緣化放置’的不滿,反倒是松了口氣。
有主力隊伍的話,自己這邊也就是替補了,壓力總是要小些。
像他這里,年、奧默、送葬人、拉普蘭德、莫斯提馬,正好五個人的組合,可以在網吧五連坐,也可以找只狗去埃及打人。
乍一眼是個不錯的團隊數字。
但實際上,除了送葬人確實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外,其他四人都各有一副模樣,也完全沒有真正團隊的樣子。
拉普蘭德和年好似真的來這里看展覽的,各站不遠的一處看著展品,而奧默自己,則是帶著莫斯提馬和送葬人東張西望,神游外物。
他想著兩個隊總歸是要比一個隊伍的效率高,覺得自己說不定還能早些回去,正好速子也在剛才發消息來問自己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雖然只是單純的陰陽怪氣,看起來并非是訓練遇到了問題,但作為訓練員好歹還是想要負責一點的。
而且凱利夫也隨時可能聯系自己,這么一想他也有些時間上的緊迫感。
一開始也只是打算幫德克薩斯和能天使稍稍減輕點工作負重來著……現在完全是被安排了,雖然沒什么不滿,但總覺得有些承諾沒完成的不安。
這樣的不安,基于他確信自己參與的這場行動和那倆人無關,所以不能算替那倆人減負。
說白了,他不覺得德克薩斯和能天使有資格參與這種行動。
就連拉普蘭德自己都是硬湊的,羅德島那邊的行動隊就沒算上她。
她會這么硬湊到隊伍里也是無比古怪,這里又沒有德克薩斯。
在奧默的印象里,只有和德克薩斯扯上關系的事才會令她這樣主動,但若是不提德克薩斯,又有什么能令她在意?
青年瞥了眼那和送葬人站在一處雕塑前的狼女,繼而收回目光,抬手撥弄著光屏,在搜索引擎鍵入拉普蘭德。
奧默對她的了解屬于一知半解,但最大的好奇,還在于對方那因夏季氣溫而肆意展示的大腿——別誤會,他并非什么腿控,也不想像西崎豐那樣試圖親手丈量對方奔跑上的天資。
他只是在意對方腿上的黑色結晶。
那種證明其為礦石病感染者的不詳體征,雖然確實存在于對方身上,但不論從形狀分部,還是密集度而言,都與記憶中有著明顯出入。
這便不禁令他好奇地朝莫斯提馬問道:“羅德島是否已經掌握治愈礦石病的技術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莫斯提馬有些詫異地看來,“大部分穿越者與我們接觸時,都會首先問起這個問題。”
“我并非真正意義上的穿越者,只是異界記憶的受益者,”奧默說著,再瞥向那已然沒有那道倩影的幽深樓道,方才又回過頭來,“所以說確實能治愈是么?”
“這正是羅德島常駐這個世界的原因,這里的價值讓他們很是興奮。”
“比起說這個,你有沒有些關于調查上的發現?”
話語間,她有些尷尬的看向了奧默身旁另一側。
沉默寡言的族人正站在那里。
送葬人一直在看著這邊。
就算是以她的涵養與淡漠,老被那對缺乏溫度的目光注視著也是有些蚌埠住的。
當然,送葬人的目光總是如此。
這并不意味著他生氣了,但催促的意味總歸是有的。
從這點看,莫斯提馬的臉皮遠不如奧默。
奧默要比她坦然多了,作為分去送葬人目光的主力,卻毫無一點‘我在摸魚’的心虛。
他的目光只是比較忙碌的在遠處的雕像、走過的行人、立在不遠處的警衛,以及某些介紹展品的工作人員之間逡巡,聽到莫斯提馬的問題方才回過頭來:
“嫌疑人是兩撥人,這里也不是案發點,我們先去二號展廳吧。”
他說著,瞥了眼早已恢復私人模式的光屏,劃了幾次又重新鍵入搜索。
“這棟場館不只是展覽,還有擔當酒店的居住職能。”
“二號廳也不只是雕塑展,甚至有畫作與臺球廳,”奧默敲了敲耳麥,“年和拉普蘭德,跟上,順便注意你們的同事動向。”
“同事?”
“其他羅德島的干員。”
奧默說明到,邁步的同時,目光也看向了幾處墻壁。
“多注意墻壁。”
回憶著那個超夢中體會到的,金古橋身體懟臉的破壞力,再回憶這棟建筑上方的八面體結構,他都能想象那東西崩碎時的畫面。
但比起這個,最大的問題難道不是真打起來的話,這些游客都容易誤傷嗎?
就算是展開結界也會把他們一并罩入,除非一開始就開始疏散——
他剛這么想時,就聽到了一陣急促尖銳的警報聲。
緊接著墻壁本身更是宛若機關屋般塌陷翻轉出一排的紅色警燈,更有女性的廣播聲:
“二號、三號場館出現重大火災并伴隨二級次元震,請各位游客有序撤離,避免被卷入事故。”
“重復一次,二號、三號……”
……
伴隨著馬娘的虛像投影同步話語的象征家話事人如此廣播著,徹底地破壞了場館內的安靜。
“有序撤離!不要擁擠!”
游客們匆忙的轉移中,更有工作人員努力維持著秩序,在這之中,站在原地的奧默幾人便顯得無比醒目。
“這里都沒個星門,次元震也太假了,”拉普蘭德望著那群趕著離開的人,回頭看擰著眉頭的奧默,“在想什么呢?臨時隊長。”
“在想這是開戰信號還是確實的勸告。”
奧默說著,扭頭看向二號館的方向。
而拉普蘭德只是掰開了被安檢掛上的束縛袋,從中解放出兩柄造型別致的長刀:“管他呢,先做好戰斗準備肯定沒錯。”
“確實如此,全體做好遭遇戰準備吧。”
奧默有些無奈。
他才剛開始循著兩位失蹤者的道路探索,就得迎接這種意外。
而且還感覺……是隊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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