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至圣先師 > 第303章 好了歌!
  他看向林星河。

  林星河原本聽到老祖宗要招杜預入贅,將姐妹嫁給他,嚇得一激靈,如今感受到杜預目光,也溫柔轉過來。

  兩人對視。

  杜預淡淡道:“弱水三千,我只取這一瓢飲。”

  林星河嬌靨秀紅,此時此刻,她覺得杜預這句話,比任何情話、情詩都悅耳動聽。

  全場,轟然。

  杜預這句,才氣沖天,響徹金陵。

  弱水三千,我只取這一瓢飲!

  哪怕天下好女子多如過江之鯽,你賈府女子也出類拔萃,但我只要林星河。

  金陵城無數女子,心醉、落淚。

  “杜案首,嗚嗚嗚!”

  “我若能遇如此良人,三生有幸!”

  “林星河,太幸福了。”

  王異在后面,默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苦澀的茶。

  真苦。

  聽到杜預如此斬釘截鐵,拒絕了自己招婿提議,賈母臉色一沉。

  這年輕人,給臉不要臉。

  她本以為,自己開出如此優渥條件,做主將孫女下嫁這窮秀才,這杜預會感激涕零,當即跪地答應。

  想不到,他竟然拒絕了?

  當眾拒絕了自己的招攬?

  全場,幾十萬百姓沸騰了。

  “杜案首,拒絕了賈府招攬?”

  “哈哈,賈府老太太,還以為自己的女婿位置多香?”

  “看她的表情,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呵呵,杜案首有骨氣!這才是鐵骨錚錚的文人!”

  “弱水三千,我只取這一瓢飲!說得好啊!”

  “不像某些人,卑躬屈膝,攀附權貴,給人家當上門女婿也在所不惜。”

  遠處,一處酒樓頂樓上。

  一個身穿三品孔雀補服的中年人,凝望著遠處,杜預拒絕賈母入贅提議,猛然吞下了一杯酒。

  苦酒入喉心作痛!

  他,就是林如海。

  “你,終究沒走我的老路。”

  “你,終究沒拋棄林星河。”

  “好!”

  “好啊。”

  “長江后浪推前浪!”

  “我,不如你啊。”

  林如海眼神復雜無比。

  想當年,面對同樣的提議,他點了頭。

  從此,成為了賈府的棋子,不是贅婿,勝似贅婿。

  連女兒婚事都無法做主,他算什么一家之主?

  但!

  如今杜預卻站的筆挺,腰桿挺得直直的,完全不為賈府權勢所懾,不為賈府引/誘所動。

  此為大丈夫!

  賈母臉色陰沉。

  她覺得,杜預當眾說出弱水三千,我只取這一瓢飲,無異于狠狠抽向自己臉上的一巴掌。

  越是上位者,越是養尊處優,越是承受不了別人的拒絕。

  那怕表達再委婉,她也承受不了!

  一旁,榮國公賈正臉色一沉,大喝道:“好你個杜預,竟然當眾給老太太沒臉?你要反不成?”

  賈璉叫囂:“你們都是死人?這混蛋還不拿下?”

  “住手!”

  賈母氣得渾身發抖,但還沒有失去理智。

  畢竟,杜預不是一般人。

  如果賈府真的敢橫行霸道、拘/捕拿人,對杜預動粗,只怕一旁賈雨村都不能坐視。

  何況,杜預被皇帝點為便宜行事,要占他便宜,代價可一點不便宜!

  哪怕氣得發抖,賈母也維持理智,強忍一口氣,冷冷道:“既然你堅決不從,那也無可奈何。但你今日滋擾我賈府,可不能就這么算了。”

  賈府眾人又殺氣騰騰。

  賈璉目露兇色,恨不得下令將杜預當場打殺。

  這種巧取豪奪、欺男霸女之事,私下做了不知多少。

  為了搶奪一文寶扇子,一個叫石呆/子的秀才,被賈府活活打死,根本不傷一根毫毛。

  一條人命,根本不在他的眼中。

  賈雨村和稀泥道:“老太太,得饒人處且饒人。”

  賈母冷笑道:“放心,我賈府何等人家,處處講理。”

  她一指杜預道:“我聽說,你詩寫的很好?”

  杜預笑了笑:“略懂。”

  賈母傲然道:“今日,我賈府你也闖了,我家門第園子你也看了,一炷香時間,你給我就賈府寫出一首詩來。寫的好,我放你走。寫的不好,休說我賈府不講理。”

  她一努嘴。

  賈璉會意,眉頭一挑。

  賈府家兵家將,將杜預團團圍住。

  刀劍斧鉞,寒光如林。

  一眾百姓,一片嘩然。

  王異黛眉一挑。

  她何等聰明,一想就知道賈母的用意之深。

  這賈母說是寫詩,但實際上是為難杜預。

  杜預今日鬧地賈府雞飛狗跳,她這是報復。

  寫詩,要是寫的好,肯定要吹捧賈府。

  賈府便可掛起來,告訴世人,鎮國秀才杜預也不得不給我家寫詩,歌功頌德。

  更往深處想,下次杜預還要以婚約為名,來賈府鬧,要接回林星河,賈家可以堂而皇之將他的詩拿出來——你自己寫的,你說我賈府如何好,現在又來鬧,你有臉嗎?

  杜預要是寫不好呢?

  賈府就借題發揮、借機生事,不依不饒,雖然肯定不敢打死杜預,但將杜預打傷、打殘卻毫無問題。

  將來就算杜預告狀,賈府頂多賠點銀子了事。還要曠日持久,扯皮不已。

  杜預馬上要考試,能否以傷病之軀考得好?

  王異替杜預頭疼。

  你說你一個秀才,跟人家賈府硬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賈府家大業大、人多勢眾,隨便給你使絆子,你就吃不完兜著走。

  雖然杜預雖千萬人吾往矣,硬杠賈府,弱水三千,我只取這一瓢飲的態度傾倒千萬少女,但王異卻為他頭疼不已。

  怎么做,都是錯。

  賈正、賈貞、賈璉、賈玉等對視一眼,都暗暗佩服賈母。

  姜還是老的辣。

  任憑誰說,你杜預來我賈府大鬧一場,我賈府卻讓你寫詩,都不能算過分。

  林星河擔心看著杜預,求情道:“老祖宗!”

  賈母冷哼道:“你閉嘴。堂堂大家閨秀,跟著人家跳墻私奔,我賈府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林星河含淚。

  杜預笑了笑,淡淡道:“無妨。賈府要我作詩,我便吟詩一首,以贈賈府。”

  王異突然一陣發寒。

  因她看到杜預此時的表情,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惡寒。

  當年,杜預在瑯琊王家府邸前,吟誦了一首“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王家氣運暴跌、衰敗不堪。

  王異又有一種被杜預才情詩詞支配的恐懼感。

  可賈府不知道啊。

  整個賈府,還美滋滋,等著聽杜預的歌頌詩呢。

  “好!”

  賈母一聽大喜,喝令道:“賈玉,你趕快拿紙筆來,讓杜預寫下來。”

  杜預搖搖頭,微笑道:“何須紙筆?我有一筆。”

  他拿出了白狼毫,徑直走到賈府門口,大筆一揮,筆墨酣暢淋漓!

  在賈府大門上,赫然寫下“好了歌!”

  賈府眾人雖然覺得突兀,但這名字聽得還不錯,喜形于色。

  畢竟,能得到杜預一首詩夸獎,也是賈府的榮耀體面。

  將來,杜預也沒臉再跟賈府作對。

  賈母喜形于色,還夸了一句:“杜預這筆字,真是好。”

  誰知,杜預在賈府大門左邊,寫下“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

  如今的空堂陋室,就是當年賈府高/官顯貴們擺著滿床笏板的華屋大宅!

  在大門右邊寫的:“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

  如今的枯樹衰草,就是當年賈府高/官顯貴們喝酒享樂的歌舞場地。

  這兩句寫下來,賈府上空原本氣焰煊赫、扶搖直上的氣運,驟然遭到重創!

  唯有杜預能看清楚,賈府的氣運,原本雨煙裊裊,聚散無常,宛如“大漠孤煙直”般徑直沖上九天之氣。

  盡管氣運中夾雜了諸多黑色沖天怨氣,還有紅色的煞氣,都是賈府這些年強取豪奪、欺男霸女等形成的因果,但受益與賈府原本家道旺盛,雖然業力纏身、厄運凝聚,倒還一時無礙。

  可杜預這句詩,卻驟然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是稻草,而是壓垮賈府氣運的一座大山。

  杜預詩詞一成,化作一道道金字,轟然砸在賈府氣運柱上,頓時將氣運柱砸的驟然消散!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

  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

  在如此重壓下,賈府氣運根本起不來,眼看就要煙消云散。

  “好戲,開始了。”王異嘴角微翹。

  杜預這寒門對上等士族,朱紫大戶,非但沒有半點畏懼,反而隱隱克制!

  她王家,豈能獨自吃虧?

  有這等驚喜,自然要與一眾豪門分享。

  “啊?”

  賈母臉色驚詫,嚇得倒退一步。

  因她看到了,原本歌舞升平、滿堂朱紫,甚至在她的床上,擺滿了大官上朝用的象牙笏的賈府盛況,驟然一去不復返!

  賈府,人去樓空,變成了陰氣森森的鬼宅。

  原本耗費幾百萬白銀建造的大觀園,已然變成城狐社鼠出沒、蛇鼠妖怪橫行的凄涼之地。

  杜預只是短短兩句詩詞,賈府已經從人間天堂,跌落成形同鬼蜮。

  氣運,斬斷。

  家族,破敗。

  杜預筆走游蛇,在賈府白玉外墻上,飛速寫下:“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么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只見賈府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的亭臺樓閣、驟然破敗,結滿了蜘蛛網!

  可惜那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往日富貴無雙,如今怎弄得兩鬢白如霜?

  破敗的氣息,從外墻上杜預的題字處快速蔓延開去。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士族風/流?轉眼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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