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如此變故昌平郡主原本已經無心再繼續宴席了,可幾位皇子前來賀壽,她只能硬撐著臉面坐回位置。

  今日有三位皇子前來,大皇子蘇景和乃皇后嫡出,二皇子蘇景謙為顧貴妃所出,還有一位便是婉妃所出的五皇子蘇景然,而婉妃則是武定侯府的姑奶奶,云卿唯一的庶出姑母。

  三人來得有些晚,但敏銳的察覺到了方才定是出了什么變故,否則氣氛不會這般古怪。

  舞姬一曲舞畢,五皇子蘇景然笑著開口道:“郡主,有宴無樂實是可惜,這些舞姬也只會些靡靡之音完全不能與京城閨秀相比。”

  昌平郡主知曉他的心意,今日武定侯府來了三位小姐,蘇景然自是趁機想讓她們展露才藝,便頷首附和道:“五殿下所言甚是,陳國注重女子教化,各府貴女皆文采出眾。”

  語落,她望著一眾貴女道:“不知可有哪為小姐愿意為本宮撫琴一曲?”

  陸夕璇款款起身,儀態端莊清雅,“殿下,方才家兄魯莽擾了郡主的壽宴,臣女斗膽替家兄賠罪。

  臣女雖琴藝不精,但愿為殿下獻曲一首恭祝殿下芳華永駐。”

  昌平郡主面色冷淡的點點頭,看在五皇子和婉妃的面子上沒有為難她。

  陸夕璇的心情并不好,自家哥哥鬧出那大的笑話簡直丟盡了顏面,如今她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展現自己的優秀,盡可能將哥哥對她的影響降到最低。

  陸夕璇那句琴藝不精實是謙虛,一首高山流水琴聲悠揚空靈清貴,眾人無不贊嘆,就連昌平郡主眉宇間也露出贊許之色。

  武定侯府的嫡長女倒是不錯,可惜有個不成器的哥哥。

  云卿靜靜聽著,漫不經心的抿了口酒。

  陸夕璇的才藝樣貌皆不俗,在同齡人中絕對可算佼佼者,只可惜既生瑜何生亮,就算她已拿出了十足的本事終究還是會敗給那個人。

  果見又有一少女款款起身,她穿著一襲灰藍色大袖衫,衣裙上沒有繁瑣的繡樣,只在腰間系著一條嵌著白玉的寬腰帶,更顯得腰身不盈一握,在各色鮮艷的綾羅綢緞映襯下顯得極為清淡又極為出眾。

  昌平郡主未曾見過這樣的衣衫,不禁好奇問道:“柳小姐,你這衣裳看著有些特別。”

  柳淺棠莞爾一笑,剎那間宛若花樹堆雪,清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目。

  “回殿下,臣女這身衣裳乃是用棉麻所織。”

  昌平郡主聞后更是不解,“可棉麻哪有綢緞柔軟。”

  柳淺棠眸光流轉,美麗的雙眸泛著悲天憫人的柔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臣女只是嘆息春蠶不易,是以不忍再穿。”

  云卿勾唇,這句話終究還是來了!

  沈染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倏然望向云卿。

  云卿察覺到了,遙遙舉杯相敬,嘴角無聲的笑意似在提前恭賀他們生意成功。

  沈淵注意到兩人的舉動,向云卿投去質疑的目光。

  云卿冷冷掃他一眼,極度厭嫌的別開了頭。

  沈淵:“……”

  方才還在努力為他開脫,怎么一會兒功夫突然就變了臉色?

  難道是因為他的不告而別?

  沈淵笑笑,眼中有著連他都不知的寵溺。

  看來她心里還是在意他。

  陸夕璇暗暗咬著嘴唇,衣袖下雙手緊攥,她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和,實則心里卻已翻江倒海破爛不堪。

  她知道,自己又輸了。

  從小到大無論她怎么努力怎么爭取,柳淺棠這三個字就好像橫在她面前的一道鴻溝,永遠無法跨越。

  柳淺棠出身世家大族,其祖父為內閣閣老兼任吏部尚書,不論是皇帝還是太后都要給柳家幾分薄面。

  而陸夕璇只是武定侯二房的嫡女,在身世上便遠遠落了一截。

  更何況柳淺棠容貌秀麗文采斐然,陸夕璇為了追趕這位第一才女徹夜苦讀,可她還是永遠無法吟出柳淺棠那些讓人稱頌的佳作。

  便如今這般,她為了這首高山流水苦練數月,可到頭來剛剛到手的矚目和榮光便再度被柳淺棠輕輕松松的奪走了。

  琵琶聲聽,眾人久久未能回神,當真余音繞耳三月不識肉味。

  眾人撫掌,三位皇子也皆面露贊許。

  大皇子蘇景和撫掌最為響亮,他生得濃眉深目輪廓硬朗,笑著道:“不愧是咱們陳國第一才女,這一首琵琶當真彈得極妙!

  本宮記得柳小姐曾吟過一首琵琶賦,今日終是得知何謂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面對蘇景和的極力夸贊,柳淺棠嘴角笑意依舊清淺,只淡笑著謝過蘇景和,“殿下謬贊了。”

  二皇子蘇景謙承了顧家人清雅溫潤的相貌,他更像一位世家公子氣質猶如清風朗月,他并沒有點評柳淺棠的琵琶,而是問道:“本宮倒是對柳小姐方才吟誦的詩句有些好奇。”

  柳淺棠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道:“回殿下,臣女前些日子去了莊子小住,正好莊子里有蠶農養蠶。

  這些蠶從幼蟲時便被困在一方簸箕中每日不停的啃食桑葉,它們本等待著破繭成蝶的一日,卻不是自己最終只會被抽絲剝繭淪為人們身上的一件衣料。

  臣女望之不忍,于是便不像再穿蠶絲改穿棉麻,不為其他只為求得一方心安。”

  柳淺棠不僅文采出眾,在佛理上也頗有造詣,與金光寺的悟修大師為忘年之交。

  柳淺棠一襲素衣嫻靜慈悲,當真宛若悲天憫人的仙女,純凈無暇引人仰慕。

  蘇景謙沉思半晌方才感慨道:“柳小姐所思所想著實令人欽佩,本宮雖也參悟經文卻終不及柳小姐造詣。”

  蘇景謙是一眾皇子中最為聰穎博學的,他這一聲夸贊更將柳淺棠推至頂峰。

  柳淺棠臉上始終噙著輕輕淺淺的笑,似乎她的心境根本不會受外界所影響。

  云卿也凝神看著柳淺棠,這位第一才女的確與眾不同,五歲開智一鳴驚人,不僅擅長詩詞歌賦在水利農耕之上也所見不凡,柳閣老十分看重這個孫女。

  前世柳淺棠也的確不負柳閣老的期望,嫁給了最有希望奪嫡的蘇景謙做了二皇子妃榮耀一時。

  只不過前世自己死的有點早,不知道二皇子最后到底有沒有登上儲君之位。

  ……

  宴席的氣氛逐漸變暖,可昌平郡主卻笑不出來,她一想到沈淵不但平安歸來還去了兵部就覺得心口憋悶。

  “本宮要先去換裝,眾位若覺得累了可去偏院休息或逛逛園子,最近園中的花開得還不錯。”昌平郡主冷冷掃了沈淵一眼,拂袖而去。

  她得趕緊給太后娘娘寫信問問這是怎么回事才行。

  韓春桃早就坐不住了,原本以為出府赴宴是玩樂來了,結果與在家學規矩一樣累,而且他們說的那些話她機會都聽不懂。

  她原本想去找沈淵說說話,可沈淵卻先行離開了,便準備去花園逛逛,見陸夕瑤不動她皺眉喚道:“喂,你不去嗎?”

  徐氏去探望二夫人宋氏了,臨走前囑咐韓春桃不要亂動。

  陸夕瑤遙遙望了仍在席位的沈染一眼,搖頭噙笑道:“母親囑咐咱們不要亂走,五妹妹也坐下等下母親吧。”

  “我坐得屁股都疼了,你要不去我就自己去!”韓春桃在鄉下散漫慣了,而且這永寧侯府比武定侯府還要華麗,她得好好瞧瞧才行!

  陸夕瑤眸光微動,好心提醒道:“五妹妹,永寧侯府規矩多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尤其是園中的花草可不要看見好看就隨意摘了。”

  韓春桃覺得啰嗦剛想應下便聽陸夕瑤又道:“五妹妹在鄉下待習慣了,怕是不知咱們的規矩,這各府的花與鄉下的雜草野花不同,都金貴著呢,可不是什么身份都及得上的。”

  韓春桃皺眉,覺得這話聽著格外不舒服。

  要不是侯府抱錯了小姐,這陸夕瑤也和她在一處長大,還不也是鄉下野丫頭!

  可韓春桃畢竟也是個冒牌的心里多少有點虛,見席上還有不少人便冷哼一聲拂袖去了。

  云卿將姐妹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韓春桃今日穿了一件墨綠色繡玉蘭的對襟小衫,下著一條寬松的同色馬面裙,既可以遮掩她身材的缺陷,墨綠色也會襯得她皮膚白凈一些,足以看出徐氏的用心。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幾日不見韓春桃屬實變美不少。

  前世云卿也曾來過永寧侯府赴宴,不過那時她初回京城處處謹小慎微寸步不敢離開徐氏,可沒有韓春桃那般瀟灑。

  不過她要以為這侯府是個安寧的富貴窩那就大錯特錯了,就怕她很快就要哭出聲來了。

  “云兄,方才讓你受委屈了。”沈染走過來坐在云卿身邊。

  云卿搖搖頭,笑著打趣道:“我只是一介商賈,沈兄才要注意身份才是。”

  沈染失笑,語氣有些無奈的道:“你便莫要譏諷我了,難道你以為我不知我們這些世家公子在你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云卿敏銳的察覺到沈染的語氣不對,想了想試探問道:“沈兄看著有些低落,難道是因為沈大公子嗎?”

  想到沈淵云卿一陣咬牙切齒,早知道他就是那個大奸臣當初就該一包毒藥了解了他!

  沈染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長的道了句,“云兄若無緊要事還是回江南吧。”

  云卿瞇眸,故作聽不出他的話外之意,只勾唇道:“怎么?沈兄不愿我京城分一杯羹?”

  沈染看了看云卿,正想說什么忽有一道輕柔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沈二公子。”陸夕瑤睫羽輕垂,半羞半怯的站在沈染身前。

  她穿著一件竹青色的抹胸長裙外罩一件同時的廣袖紗衫,與沈染一同如畫倒又幾分般配。

  她輕輕看了云卿一眼,云卿牽唇對陸夕瑤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起身笑道:“沈兄,我有點喝醉了出去走走啊。”

  “云兄!”沈染略略加重語氣,擰眉對云卿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云卿不要扔下他。

  云卿卻只挑眉嬉笑,不懷好意的低聲道:“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勝在有眼力,沈兄繼續,我便不討嫌了。”

  云卿不再理會沈染不滿控訴眼神,大搖大擺的逛起了永寧侯府的園子。

  這時忽有一個不起眼的婢女垂頭走來,沉聲道:“云公子,我家主子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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