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可不知道王庭堅心里的幾分自責與惆悵，對他來說，其實都一樣，無論在什么地方。
此刻在王庭堅宅邸里，和在護國大將軍府里的生活是一樣的。
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不過就是王庭堅家里的景致稍微的素雅了些，不如護國大將軍府里的奢靡。
好在王庭堅也沒有強要求自己讀書，只是會偶爾派王子敬過來跟著自己一起讀書。
江風請求他不要念了，并且舊事重提，提起前天晚上他對王子敬說的那一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話。
王子敬卻說：“不行呀江公子，我沒有江公子這般天才，快要會試了，我必須要復習一下。”
“那你能不能到一邊去復習，實在不行，你選個地兒，我絕對不會去打擾你一下，哪怕我路過，我也繞著走，行不行？”江風哭喪著臉說道。
“不行！江公子，是爺爺讓我跟著你的，你若是不愿我跟著，那你去跟爺爺說吧！”
江風看著王子敬認真的臉，無奈的說道：“我不是不愿你跟著，只是不想再聽到這些梵音纏咒！”
王子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似的看著江風。
江風連忙擺手道：“好好好，我錯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無非就是抨擊一下我對待圣賢書的態度，我錯了，我認錯，我伏法！”
江風這一通認錯三連，直接吧王子敬給整蒙了，原本一肚子義正言辭的勸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江風有些得意，你們這些書生整天之乎者也的，也有啞言的一天啊！
王子敬干脆越過這個話題，捧著自己的書，繼續了噪音污染。
一連好幾天，早起早飯之后，王子敬就捧著書一直追著江風，到了天黑。
婉兒在一旁幸災樂禍，吃吃的笑著。
好在距離春闈已經沒有幾天了，禮部的主考已經放出時間。
這些天，所有的災民都已經陸陸續續的遷移往了姜元胤劃出來的安置點。
雖然還下著雪，但還好只是小雪，連夜趕制出來的冬衣也都還足夠，光是這一大批冬衣就耗費了幾千兩銀子。
畢竟將近十萬人的災民，可不是個小數目。
這十萬人的名錄，有專人記錄，精確到大雪災之前是在哪個村子哪個莊子的人。
本來這些都是小事，不需要江風過目，但是隱殺軍在統計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比較有意思的名字。
“蘇鹿渟？這名字一聽就不似平民。”江風笑道。
正讀書的王子敬探過頭來看了一眼，吟唱道：
“《小雅·鹿鳴》有言：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渟，止也，鹿渟，真是好名字。”
江風頓時一副甘拜下風的樣子，道：“看看，看看，人家這才是真正的讀書人，出口成章啊！奈何本人沒文化，只能臥槽行天下。”
王子敬別過臉去，沒有理會江風不正經的調笑。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嘖，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呢？”
“少爺，這個人怎么了？”“別的好像倒也沒有什么，只是這些天，這九萬多的難民建設住所的時候，隱殺軍發現這叫蘇鹿渟的少年，吃得出奇的多！”
“一個少年，能吃多少？”
“大概三四個成年人的飯量吧！要想讓他們干活兒，也得讓人吃飽，誰知道這少年一張嘴就頂過了三四個成年人的飯量，張梁他們估計是覺得這少年稀奇，所以在簡報上提了一句，讓他吃吧，也不是說養不起他了，只是這少年可千萬不要給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江風將簡報折起，放在了一遍，然后直接倒在了婉兒的腿上，婉兒嚇了一跳，看了看讀書中的王子敬，小臉紅撲撲的羞。
江風看著婉兒的小臉，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道：“少爺要睡覺。”
“可是，少爺，子敬少爺在讀書。”
“沒關系，讓他讀，正好給我催眠。”
王子敬早前聽到江風這吊兒郎當不把圣賢之書當一回事兒的言論，還會氣急敗壞，但是后來他發現，他根本沒辦法奈何江風，也沒辦法改變江風的想法，干脆就裝作沒聽到就好了。
反正，好像爺爺也是這樣做的。
“江公子，你就真的一點都不著急嗎？”
“著急？為什么要著急？”
“后日就是會試啊！”
“呵呵，別擔心，子敬兄，你肯定考得上。”
“我，我是說你呀，江公子！你算算你都多久沒有讀書了！”
江風微微睜開一條眼縫，瞄了眼王子敬著急的臉，笑了：“對啊，我都已經好久沒有讀書了，自從秋闈考完之后，你說，還剩下這兩天，我能讀多少？我讀的這些，難道都會考嗎？”
王子敬頓時語塞：“這……”
“反正臨時抱佛腳已經沒有用了，干脆直接擺爛就算了。”
王子敬沉默片刻，江公子說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沒法反駁！
江風伸手將王子敬手里的書拿走，隨手放在了桌上，道：“子敬兄，科考之前最忌壓力過大，反正你平日里也讀了不少書了，你又何必非得糾結這一時半刻？好好放松一下，等考試的時候，正常發揮就好了！”
“可……”
江風豎起一根手指：“你別動，你聽我的，現在去睡個午覺，你不會希望你在會試的時候昏昏欲睡吧？先養成一個好習慣，才能保持正常發揮，有一個叫做墨菲的人說過，你越是擔心一件事，這件事就越沒法成功！”
王子敬茫然的問道：“墨菲是誰？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你當然不知道，你知道了的話還了得？”江風失笑道，“我要睡覺了，擾人清夢，不共戴天啊！”
“江公子又胡言亂語了……”王子敬嘆了口氣，拿起自己的書，離開了這偏客房。
等王子敬離開后，江風便坐起來，拿起了那卷簡報，看著上面的兩個名字，神情變得有些深邃，婉兒在側，看不懂少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婉兒看到，那紙上的兩個名字，接連在簡報上出現了好幾天。
寧清焰。
蘇鹿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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