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巨鯨幫幫主，本名不詳，諢號柯胖子，長得人如其名，臉上肉多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這人一上島，就送了裘三娘一盆一米高、半米寬的紅珊瑚盆栽。
“聽說三娘喜歡紅珊瑚，我剛好得了一棵品相不錯的，就給你送來了。”
柯胖子殷切笑道。
云昭這才留意到，裘三娘平日打扮雖然極其素凈，手腕卻常戴一串紅珊瑚。
殷紅的珊瑚珠襯得她的肌膚分外白皙細膩，如玉一般。
云昭慚愧不已。
他認識裘三娘這么久，都不曾留意過她的喜好，觀察力比柯胖子差遠了。
今天與宴的聯盟幫派頭目都帶了伴手禮，柯胖子的紅珊瑚雖然貴重了些，裘三娘也沒特別在意。
她坦然收下，跟柯胖子道了謝，寒暄了幾句，便吩咐幫眾：“領柯當家去宴會廳。”
幫眾剛要領命，柯胖子搖頭：“我等三娘一起過去。”
裘三娘笑道：“我恐怕還要過半個時辰才能過去，等會招呼其他人，怕冷落了你。”
“沒關系，”柯胖子笑呵呵道，“我肉多，大夫說我要多走動走動，你忙你的，我在這轉轉就好。”
裘三娘唯有隨他。
云昭卻發現，這柯胖子說是自己轉轉，卻逮著三娘東拉西扯地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昭心里十分憋悶。
覺得柯胖子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都不看看自己什么體型，也敢肖想三娘。
但裘三娘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不曾察覺柯胖子的意圖似的。
——也可能察覺了，但是不動聲色。
兩人侃侃而談，聊的都是幫派事務，云昭聽了一會，心煩意亂地走開了。
宴上，他和裘三娘及各幫派頭目坐在一桌，柯胖子繼續獻殷勤，一會給裘三娘倒酒，一會幫她添飯。
要不是裘三娘堅決拒絕，估計他連菜都要幫她夾。
云昭以前并不覺得男女分席吃飯有什么必要，這頓飯卻讓他覺得，分席還是很好的。
起碼柯胖子沒機會獻殷勤。
但海盜幫派是不講究那些規矩的，他這個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
除他以外，宴席上人人都很興奮，喝酒跟喝水似的。
他怕裘三娘醉了被柯胖子占便宜，一直暗中留意她的狀態。
裘三娘似乎看出他的顧慮，附耳小聲道：“別擔心，我酒量很好，千杯不醉。”
熱氣哈在云昭耳廓上，像是有只手在他心弦上撥動了一下。
他顫了顫，臉色驀地紅了。
裘三娘看見了，揶揄道：“看來你酒量不行呀，才喝兩杯就紅臉了。”
云昭：“……”
他很行的好嗎！
但裘三娘根本沒給他證明的機會，轉頭就和別人碰杯去了。
云昭幽幽地看著他們觥籌交錯，心里止不住嘆氣。
他今晚的表現真是遜斃了。
宴席吃到最后，幫眾們狂魔亂舞，有放聲歌唱的，有嚎啕大哭的，有上躥下跳的……還有掏心掏肺的。
云昭發現裘三娘的跟班小八喝醉了特別乖巧，問一句答一句，連自己有多少銀子都交代出來了。
于是端著酒杯坐了過去。
“你知道三娘喜歡什么嗎？”
他小聲問小八。
小八一本正經道：“三娘喜歡小八。”
云昭：“……”
要不是他還是棵豆芽菜，他就信了。
“除了小八呢？”
小八掰著手指頭開始數：“還有金子、銀子、珊瑚、瑪瑙、珍珠、新船、炮彈、大米……”
這么數下去，怕是天亮也數不完。
云昭打斷他的話：“我說的不是這些，是……心愿之類的東西，三娘有什么想要的嗎？”
“想要的……”小八歪著腦袋想了一會，“有了！三娘喜歡鯨魚！有一次我們在海上看到鯨魚游過，三娘說它好漂亮，好想摸一下。”
摸鯨魚嗎？
這個難度未免太高了。
云昭皺著眉頭追問：“還有別的嗎？”
回答他的，是一串呼嚕聲。
小八已經睡過去了。
云昭只好作罷。
戰事已經結束，他這個軍師沒有留在香島的必要，第二天就回了南越城。
沒想到遠離了裘三娘，卻聽到了她的緋聞。
緋聞是關于她和柯胖子的，大街小巷都在傳柯胖子追她的事，說是為了俘獲美人心，柯胖子一天一棵紅珊瑚的送，把海底的紅珊瑚都薅禿了。
云昭知道這是假的，是南越城的珠寶商為了哄抬紅珊瑚的價格傳出來的。
但這解決不了他的焦慮。
三娘喜歡鯨魚這事在他腦海揮之不去，他屢次生出找漁民出海逮鯨魚的沖動。
理智按住了他。
且不說逮不逮得住，三娘喜歡的，應該是自由自在的鯨魚，逮了說不定弄巧成拙。
可他又想不出別的討三娘歡心的辦法。
論財力，他肯定比不過柯胖子，稀有寶石什么的，他一樣都拿不出來。
于是整天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蕭清音留意到了，問他：“昭表哥，你在愁什么？”
云昭：當然是愁怎么追媳婦。
但這話他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回道：“在想怎么摸得到鯨魚，但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對吧？”
“不一定哦。”
蕭清音回道。
“雖然鯨魚不怎么親人，但也有例外的。”
云昭表情一震。
“什么例外？”
蕭清音把自己前世看過的新聞告訴他：“鯨魚容易被藤壺、鯨虱這類海洋寄生蟲寄生，它們一般是借助同類身體碰觸來驅除這些寄生蟲的，但大多數時候，這些寄生蟲都伴隨它們終身。”
“實在忍受不了時，它們有可能向人類求助，如果有人愿意幫助它們，它們會給摸的。”
“真的嗎？”
云昭喜出望外，猶如溺水之人般，緊緊抓住救命稻草。
蕭清音點頭：“不過這很講究運氣，不是所有人都能剛好遇上需要幫助的鯨魚。”
云昭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運氣的。
當然就算沒有，他也會采用這個辦法。
這是他唯一知道的，能接近鯨魚的辦法了。
當天他就出海找鯨魚了。
在香島東南方有一塊海域，經常有鯨魚出沒，很多漁民都見過。
云昭了解清楚后，就去了那片海域守株待兔，不，守船待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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