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
葉凡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上林湖。
上林湖的大門關上的下一秒，蘇以沫跑到門口喊住了他。
葉凡雙眸包含神情的回望了蘇以沫一眼，“沫沫……”
只是葉凡想多了，蘇以沫追上他不是要跟他告別的，她只是問，“時律，是不是你家那個毒婦動的手？”
他家那個毒婦。
葉凡下意識的想反駁，卻只能任由一抹苦笑浮上嘴角。
她也沒說錯，朱珠，確實毒。
“是她。”
“那時律會有事兒嗎？到現在他的飛機還沒有音訊，會不會只是那個毒婦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飛機信號，或者是她把那群人給抓了起來……”蘇以沫猜測。
不管怎樣，她都要對時律還活著保留一份信心。
因為那也是沈語的信心。
只是，葉凡眼底閃過一抹暗色，他尚未開口，蘇以沫就知道答案了。
“沫沫，朱珠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她要的就是央城經濟群龍無首，你覺得，她有機會除掉這個龍頭，會不去做嗎？”
葉凡的反問，充滿了破碎與絕望。
他也很自責，當時沒有攔住時律，如果他再強硬一點，如果他在勇敢一點，又或者，他直接對朱珠動手……
“葉凡，如果時律有什么好歹，我不會原諒你跟你家毒婦的，至于你那個咸魚幫，我也會一個一個清理掉的！”蘇以沫放狠了聲音。
咸魚幫。
這三個字招了葉凡的笑。
他點頭。
“沫沫，我從不奢求你聯系我，我只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好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孫子……”
“沫沫，如果有下輩子，我就算是死，也不會把你弄丟了。”
葉凡說著，視死如歸的抬腳走出了上林湖。
上林湖的鐵門重重的關上。
蘇晉覃拿出了手機，撥出了110。
而這時候，沈翊從屋里沖了出來，他手里還抓著手機，“蘇阿姨，葉叔叔呢？快，讓他回來！”
“怎么了？”
蘇以沫正望著外面出神，瑜念察覺到沈翊情緒的焦灼跟恐懼，正要邁步上前，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幾聲槍聲。
“不要！！！”而蘇以沫在鐵門雕花縫隙里，親眼看到葉凡的身子如同破布一樣的被子彈擊穿，鮮血從他的胸膛迸射了出來，噴濺出的血花如同一朵立體的花朵綻放在了空中。
他頭朝向這邊，嘴唇蠕動。
在無聲的說著“報警”兩個字。
“聲哥來電話了，讓我們看著葉凡不要讓他走出上林湖，因為有人要殺他！！”
沈翊也聽到槍聲了，知道一切都晚了，他哆哆嗦嗦的走到了門口，鐵門外，葉凡一直腿彎曲但是身子扭成了一個扭曲的弧度，似乎在朝著北邊兒挪動。
上林湖里，所有人都看呆了。
槍聲不絕于耳的響起，蘇晉覃也沖到了門口，聲嘶力竭的朝著葉凡大喊著，“葉凡，你快跑呀，你快跑呀！！”
“報警。”
葉凡最終把臉朝向了北邊兒，被子彈射成了篩子的身體在簌簌的往外噴涌著鮮血。
他雙膝跪地，額頭重重的朝著地上磕了一下。
外邊兒。
槍聲止住了。
上林湖外的保鏢們把槍手制服了。
蘇以沫沖到了葉凡身邊，一把抱住了他，“葉凡，你堅持住，你堅持住，打120，快打120呀！！”
葉凡卻在蘇以沫的懷里掙脫，堅持沖著北邊兒磕了三個響頭。
“爸，孩兒，孩兒不孝，這次，孩兒，終于，終于是可以來見你了。”
北邊兒。
是高邑墓地的方向。
蘇以沫見此，嚎啕大哭了起來。
“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傻，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
葉凡的身子就像是擰著的麻花兒一樣，鮮血不斷的從各個彈孔里流出來。
他抬手撫摸上了蘇以沫的臉頰，“替我，替我向，向女兒，說，說對不起，我，我盡力了。”
說著，他另外一只手，指著肚子，身子突然失控的倒在了蘇以沫的肩頭，他扭頭蠕動唇瓣，在她耳邊道，“等我死了，解剖我的尸體，里面有證據……”
“黑，黑魚幫的，人……在我們的，的祖國，殺人了，我們的祖國，就，就有機會對其進行，審，審判了。”
葉凡的話，說得斷斷續續的。
即便如此，蘇以沫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他這次回國，是抱著必死的心回來的是嗎？
“那個，那個槍手，是，是我的人……要，要保證他，活著，活著被帶到警察局，他，他會配合，調查的。我把那些，那些證據藏，藏在很多，地方，他，都，都知道……”
“他，他是個，好，好孩子，如果，可，可以，給他請個好點的，律律師……”葉凡的話說得越多，他的呼吸就越困難了。
上林湖里的醫生們來了，葉凡卻拒絕接受救治。
“我，我得死。”
死了，黑魚幫才算是在境內犯罪，留有犯罪記錄就可以讓他們接受審判。
“不，你不要死，葉凡，你不要這么傻，你不要死。”蘇以沫抱著葉凡，想用手堵住他身上的傷口。
只是那么多的槍傷，那么多的口子，她堵住了這個，鮮血就從那個里面噴涌了出來。
葉凡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艱難的掀眸望著她的臉，“沫沫，我好想再看看你，我好想，看看我們的女兒……”
“我給你看，我給你看。”蘇以沫顫抖著從懷里摸出手機，選出了一張自己跟沈語的合照。
等她把照片調出來遞到葉凡面前的時候，男人的瞳孔已經散開了。
只是他的眼睛睜著，仿佛還在期待著什么一樣。
蘇以沫顧不上那么多了，把照片放大遞到他面前，“凡哥，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女兒，她叫沈語，她可聰明了，像你，是個學霸，她好乖呀，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生下了她，凡哥，謝謝你，謝謝你帶給我了我一個女兒，你看看她，你記住她。”
蘇以沫泣不成聲。
而葉凡那閉不上的雙眼終于自然的合上了。
兩行眼淚從他眼角滑落，沖淡了一縷臉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