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怎么哭了？”時律高大的身影走近這個低矮的小房間，頗有壓迫感。
但是隨著他的靠近，沈語感覺到的竟然是一波又一波涌到心頭的安全感跟想要多看他幾眼的沖動。
“你還有臉說！”奶奶壓低聲音小孩兒一樣的呵斥著時律。
邊上，阿遠已經帶著人來將這些客人請到另外一個房間去了。
客人們都是關系比較親近的，明白這個時候要給這一家人留點空間。
客人走了，阿遠又帶上了房門以及房間四下的窗戶。
這下，老人家可以放心大膽的說話了，要哭要罵都沒關系。
“你給我跪下！”
人走了。
第一個爆發的卻不是時奶奶，而是時爺爺。
時爺爺氣得胡子都在顫抖，怒瞪著時律。
沈語想要出聲阻止，卻見時律雙膝緩緩彎曲，真的就給兩位老人還有自己跪下了。
沈語忙要過去，“時律，你干什么，你起來。”
時律把沈語的手拉住，“我確實有很多道歉要跟你說。”他認真的看著沈語，熬夜熬得通紅的眼睛望得沈語心疼不已。
“有什么道歉以后再說可不可以？現在是爸的葬禮上，你想爺爺一直生氣嗎？別說了好不好？”
沈語頭疼。
她知道這件事兒解決問題的關鍵在自己身上，但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如果真的自己收回離婚的請求就會解決一切的事情嗎？
那她可以收回。
想了想，沈語開口，“爺爺，奶奶，我跟時律提離婚是沖動之下提的，如果我收回這個提議會讓你們高興點，那我現在就收回。”
“時律，你起來吧，我不跟你離婚了。”
沈語說著，伸手拉起時律。
兩位老人聽到沈語的話，也忙在一邊幫腔，“臭小子你聽到沒，小乖囡都這么說了，你快給小乖囡保證，以后要一心一意的愛她，呵護她，并且現在你就給我當著我跟你爺爺的面打電話給桑家那個丫頭，告訴她你說要娶她只是年少時的戲言，現在她也結婚了你也結婚了，還記得那些事兒干什么，告訴她想要什么時家都給她，這個承諾你必須撤回！”
時奶奶一口氣說了好多好多。
把困擾纏繞在沈語跟時律之間的那些從來沒有拿出來相互討論過的問題也拿出來說了。
沈語也是第一次從時家人的口中聽到他們說起那個承諾的。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原來這個承諾，這么多人都知道呀。
時律身邊的每個朋友，還有她一直視為親生的爺爺奶奶都知道，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要過告訴她……
沈語心里有絲絲裂痕，但是為了照顧兩個老人的情緒，她什么都沒說，而是緩緩的看向時律，道，“時律，這是我的底線，我還是那句話，在愛情這件事上我自私又小氣。你對桑允慈的承諾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我的婚姻里面不應該有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老婆……”
“我說的不離婚，是在你解決好跟桑允慈的問題的前提下，在你沒處理好之前，不要叫我老婆。”沈語拿出了自己的態度。
兩位老人無條件給她撐腰。
“聽到沒，趕緊給桑允慈打電話，當著我們的面把這件事兒說清楚，不說清楚，還叫老婆，老婆子都沒有你叫的份兒！”
“趕緊的，手機拿出來我打！”
時爺爺威嚴依舊。
時律卻并沒有拿出手機，而是重重的看了沈語一眼，起身，“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說著，他拿起桌上抄寫好的那一摞經文，起身要往外走。
沈語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兒，在時律走出去后，她安撫了兩位老人一下，緊接著也跟了出去。
在小院兒外面的池塘邊追上了時律。
時律回頭看著沈語，尚未開口，沈語先說話了。
“時律，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告訴我你跟桑允慈到底要怎么解決，爺爺奶奶沒在這里，無論你跟我說什么我也不會告訴他們的，無論發生什么事兒，我也會幫著你料理好爸爸的后事的。現在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聽實話。”
沈語說著，眼眸里已經泛起了淚花。
時律靠近了一步，抬起手替沈語擦拭掉了眼角的濕潤，道，“老婆，無論我接下來說什么，我都希望你知道，我會處理好的。”
“你說呀！”沈語有些怒了，推了時律一把，心頭卻七上八下的。
時律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在今天早上，她跟我提出要我兌現那個承諾的事兒了。”
果真如此。
沈語尚未聽到時律的答案，就先后跌了兩步，呼吸都紊亂了，耳朵里像是住進了一萬只蜜蜂一樣，太吵鬧了。
“我答應她要娶她了。”
轟。
蜜蜂成堆聚集，又成堆飛散開，然后就像是有個炸彈落在了心頭，把那些吵鬧的蜜蜂全都炸碎了，沈語的世界，又安靜了下來。
不。
用安靜來形容已經不恰當了。
是死寂一片，是寸草不生。
沈語好久好久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被時律抱在了懷里。
她的呼吸間，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很有安全感的味道，想到有朝一日這樣的味道就要被別人貪婪的聞去，沈語眼眶通紅，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了下來，“你為什么，要這樣……”
“老婆，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絕望了，那個時候，我等不到你，我一直都等不到你，我太絕望了，沒有了我爸，連你也沒有了，我娶誰都無所謂了，我……”
沈語聽著時律這樣，也心疼。
“對呀，你娶誰都可以，為什么是桑允慈呢，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會生氣，你明知道！”沈語大力的推了時律兩把。
不但沒推開時律卻被他摟得更緊了。
他抓著她的手打在自己的胸膛，“你打我吧，我知道錯了，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的，好不好？我真的會處理好的。”
“你怎么處理，你兩次三番的答應人家，你怎么處理！”
沈語不想生氣，但是被一波又一波的絕望侵襲，她站都快站不穩了，抓著時律，“時律，我……”
她還想要說什么的時候，一股絞痛突然從小腹傳來。
這是一種刻骨銘心的熟悉的感覺。
沈語一把抓住了時律的手臂，“時律，我肚子，我的肚子疼，快，快送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