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律抬腳就要跟傭人過去，沈語喊住了他，“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也換個衣服馬上過來。”
沈語是被時律說動了。
她不斷回憶，發現記憶里溫潤儒雅的時父大笑的那幾次畫面，都是看到她跟時律好好相處的時候。
時父，真的是全心全意的希望她跟時律好好的。
就算沈語跟時律之間有解決得了解決不了的問題，在送他離開這一程，她也要跟時律好好的。
沈語打定了注意。
把那件襯衫還給了時律，自己則是拿著那條裙子進更衣室換上。
時律看著沈語緩緩朝更衣室走去的背影，唇瓣抿了抿，一絲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在他唇瓣邊上漾開。
時律穿好衣服后，跟著傭人到了時父的房間。
“少爺，是老太太來電話，說要我給先生找幾樣以前常用的東西拿過去，她要放在先生的身邊，所以我就拉開抽屜找了，結果這個臺燈沒放穩，一下子摔下去摔碎了，這個東西是從臺燈里掉出來的。”
剛才蓋過時律說話聲的那聲巨響就是臺燈摔碎的聲音。
臺燈里滾出來的東西，是一只手機。
準確來說，是一只沾了血的手機。
看那出血量，不像是小問題，所以傭人才會這么慌張。
手機放在地上，誰都沒有去碰。
時律撿起來。發現手機還有電，一碰屏幕就亮開了。
不是時父常用的那只手機，但是上面的壁紙卻是沈語跟時律的合照。
應該是時父偷拍的。
兩人窩在沙發上，沈語的頭靠在時律的肩膀上，照片里只有個側臉，但是即便是側臉，也幸福洋溢。
時律認出來照片里的場景是他之前住的醫院。
“怎么回事兒？”沈語換好衣服過來，發現時律站在那里拿著手機，又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血液，嚇了一跳，“你受傷了？是臺燈割傷的嗎？你……”
擔心時律受傷，沈語趕緊上前，拿過手機后才發現上面的血液已經干了。
不是時律的手傷到了。
那……
她一臉疑惑的看向時律。
時律則回頭看向傭人，“你們先下去。”
“把門帶上。”
傭人離開。
房間里一片安靜，只有燃放在角落里的兩盞明燈一直在跳躍。
那是安排葬禮的道士放的，說是不能熄滅，要照亮時父的黃泉路。
“這是怎么回事兒？這個手機……”
“這不是爸常用的手機。”
時律拿過手機，正準備點開屏幕，手機卻因為沒電而關機了。
“但是也是爸用過的吧？為什么上面這么多血？時律，爸到底是怎么出事兒的？家里的傭人不是一直24小時守著他的嗎？為什么一點都沒有察覺？”
沈語對時父的去世，只是在傭人嘴里聽說，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但是瞳孔還沒有散開，等到醫生搶救一番，早就無力回天了。
甚至。
時律趕來的時候，時父已經走了。
沈語不能相信，為什么會這么迅速，明明已經有好轉的人了……
“看這個手機上的血液，絕對不超過24小時，爸昨晚上吐血了嗎？為什么沒有人通知你，為什么……”
“我不知道！”
時律突然怒吼一聲打斷沈語的質問，一只手把手機攥得很緊很緊，“我昨晚上一晚上，都在等你的消息，我每隔五分鐘都會看一下手機……”老宅里的人，絕對沒有聯系他，如果聯系，他是不會錯過的。
聽到時律這么說，沈語噎了一下。
“你……”她多想說，她也在等他的消息呀。
那晚上，她跟瑜念擁抱著聊了一晚上，但是總是分神想看手機。
所以她很肯定自己的手機絕對是在病房里被拿走了。
因為她睡覺前都還捧著手機在等時律的消息。
“……我的手機被人偷了。”沈語沒辦法跟時律解釋太多，她突然抬眸定定的看著時律，“……就在昨晚下半夜，我喝的牛奶里被人加了東西，然后我早上起床手機就不見了……時律，有人不想讓我被你通知……有人……”
那個人。
沈語下意識的就想到了桑允慈。
“我沒讓人通知你。”
時律卻開口這樣說。
沈語本來激動了起來的情緒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冰水給澆滅了，她一愣，好久都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找回來了也是不可思議的看著時律，歪頭問他，“你說什么？”
“我說，我沒讓人通知你，因為我不想通知你，沈語，既然你想往前看，我就成全你，幫你把一切阻擋你朝前看的東西都斬斷。”時家，時家的這段親情，這份牽掛，不利于沈語向前看。
“你有什么資格！”
沈語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資格成全我？時律，這么久了，你一點都沒變你知道嗎？你還是這么自私，以自我為中心，你是我嗎？你知道我要朝前看，你有什么資格替我覺得時家的人都對我不重要了？但凡你有一丁點的了解我，一丁點的改變就說不出這么沒心沒肺的話！”
沈語怒了。
氣頭上把所有的話都吼了出來，對著時律發泄了一通。
內心的口子越撕越大，眼淚也越流越多，本來就慘白慘白的小臉兒更白了，一絲血色都沒有的模樣，倒是把時律嚇壞了。
他放下手機朝沈語走過去，“你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我要的是你認錯嗎？我要的是你認錯嗎？你憑什么這么自私，要用你認為來判斷我認為？我想要在爸沒走遠的時候拉一拉他的手，抱一抱他，跟他說說話，你道歉了，我能有這樣的機會嗎？你道歉就能解決問題嗎？”
“我還有事兒沒告訴他呢，我還有……”沈語想到自己懷孕的事，更傷心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砸落在手上，她抹了一把，這個時候傭人敲門了，說又有客人來了。
沈語擦干眼淚看了時律一眼，不再說什么，起身朝門外走去。
“既然這么舍不得，為什么要離婚？”
沈語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身后，時律緩緩開口，問了句。
沈語一愣。
離婚。
她昨天下午，情緒上頭的時候是跟沈翊說過一次。
但是這才24小時不到，時律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