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什么似的，季笙突然瞪大眼睛。
下顎線咬緊好半晌才松開。
沈語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說錯了什么？”
他失憶了。
名字也改了。
或許是季家人害怕他觸碰什么不該觸碰的過去才給他徹徹底底的改變了這些東西。
或許，季泉聲這個名字。
沈語就不應該再提了。
“那個墳墓。”
季笙終于從喉嚨里突出了幾個字，很艱難，但是好歹還是繼續說了下去，“那個墳墓里埋葬的，是我，是不是？”
聽到男人提起墳墓，沈語周身血液像是逆流了一樣，腦瓜子嗡嗡嗡的，心臟里像是住了成千上萬個小人兒，現在，他們都在吵鬧不停。
良久。
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口干舌燥的開口，“你怎么知道那個墳墓的。”那個地方，只有與季泉聲親近的人才知道。
難道，季爺爺跟他說了？
不，不可能。
“有一天，我突然很想一個地方，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哪里，我叫司機開車去了一處山里，然后……我以前的助手扶著我往前走，我就在山林里一直往前走，走到了那個地方。”
“我看不到周圍有什么，但是我助手說那里有個墳墓，有個無字碑，還有一捧剛插在地上的梔子花……”
季笙把梔子花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沈語沒忍住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是那天。
在蘭溪她帶著花去看他的那天！
那天，他竟然也去了！
沈語那天其實有點感覺的，但是她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是泉聲還活著。
她或許離開的時候，還跟正往山里去的他就這樣錯過了。
如果……
如果那個時候遇到他。
還會有后面跟時律一起的事兒嗎？
沈語不想去想這些，猛地后跌了兩步，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道說什么。
季笙感受得到在房間里蔓延開的沉默，他抬手摁了摁自己胸下肋骨處，淺淺皺眉，“你能來幫我看看這里嗎？有點疼，可能是下山的時候摔了。”
沈語這才扯回神思，朝著他走了過去，“疼你剛才怎么不讓醫生給你看呢？”她走過去彎腰撩起了季笙的衛衣。
卻被他猛地握住手腕，“因為我只想你碰我。”
“你以后可以多碰碰我嗎？”季笙的話，直白又熱烈。
這幾句話下來，更是讓沈語腦海里的回憶洶涌。
淚意逐漸充盈眼眶。
“你亂說什么，我又不是醫生，你這里青了一大塊，摁壓疼嗎？”說著她的手往季泉聲傷口邊上摁了摁。
男人縮了縮身子，“疼。”
“那你還不讓醫生看。”沈語說著就要轉身出去喊一聲。
手腕卻被猛地一扯，身子失重直接跌進了男人的懷里。
被他緊緊摟住。
“別動，讓我抱抱你好嗎？”季笙手臂收攏，雖然他什么都想不起來，但是身體的感覺，心靈的感覺卻那么強烈。
“季泉聲，你別這樣……”沈語在他懷里輕掙，還要顧忌著不要碰到他的傷口，根本沒辦法使上勁兒。
無奈，她只能開口，“三分鐘。”
“好，三分鐘。”
季笙得逞一樣的壞笑一抹，把結實的手臂又收攏了幾分。
而這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了。
“顧先生，這是剛才新送來的急診病人，您看……”門口，醫生站在哪兒，看到屋里的一幕，瞬間都忘了要說什么了，驚訝得張著的嘴里都能塞進去兩個雞蛋了。
顧知行自然也看到了被季笙死死摟在懷里的沈語。
“沈小姐……”他喊了一聲，驚訝，但是卻沒有將任何情緒寫在臉上。
“顧少！”
沈語沒想到顧知行會看到這一幕，瞬間慌了，強掙著從季泉聲的懷里逃開，朝顧知行跑去，“顧少，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她不知道顧知行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為了躲避認識的人，她專門把人帶到了郊區的醫院。
沒想到還是被顧知行找來了。
“沈小姐，借一步說話？”顧知行目光從屋里已經從病床上起身的季笙身上挪到沈語身上，主動伸手掩上了病房的門，壓低聲音，“我覺得，你并不需要向我解釋。”
而是需要向時律解釋。
“守在他。”
顧知行折身往隔壁房間走去的時候，叮囑保鏢。
“顧少，放心，這次絕對不會讓他給跑了。”
沈語看向隔壁阿通住的房間，顧知行的人已經在里面了，但是并沒有為難他。
“沈語姐……”阿通看到沈語跟顧知行在一起，很驚訝。
沈語沒時間解釋，只是讓他不要掙扎，沒事的。
“他也認識你？”
顧知行很詫異。
沈語看了他一眼，掩上了房門，“我們上次見，差不多是六年前了。”
“那個時候，季笙，還不叫季笙。”
沈語簡短的將季泉聲的事兒，說給了顧知行。
說完后，她唇瓣動了動，“如果你想把這件事兒告訴時律，你就說吧，事實就是，我不可能忘掉他的……”
“我不會告訴時律的。”
顧知行也是調取了村里的監控，在監控里看到沈語把兩人撿走了。
監控很模糊。
差不多只能看個人影。
但是就只是個人影，沈語在看到從山上走下來的季笙的那一秒，她的身體做出的姿態動作，一分鐘變幻了好多次。
往前，往后。
足以證明她那一刻的心情有多復雜跟震驚。
所以，來的路上。
顧知行想了很多種可能。
前男友這種，他也想過。
只是沒想到，他作為前男友，對沈語來說不是應該死了的那種，而是救贖性的。
“我不會告訴時律，但是我希望你自己主動告訴他。”
顧知行起身，走到沈語身邊，站住，“沈語，阿律是喜歡你的，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顧少，不管你信不信，我最不想傷害的就是他了。”
沈語話音剛落，突然聽到隔壁傳來喊聲。
還有人的尖叫聲。
“不好了，快推急救車過來，病人吐血了。”
“快！”
沈語眉眼一凜，飛快奪門而出。
跑進隔壁病房，看到季笙正弓腰扶著墻，嘴里鮮血噴涌。
“泉聲，泉聲你怎么了。”
“泉聲！”
顧不得顧知行還在，沈語撲了上去。
眼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