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魔都和臨城組建的搜查隊陸續離開,滿目瘡痍的山谷再次恢復靜謐。
而北俠身死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國。
有人嘆息,有人悲痛,但日子還是要繼續向前,他們只能把這份敬意埋在心底。
“就是這里了。”
忽然山谷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清玄扯了扯身上的黃大褂,喟然嘆了口氣。
在他身后,小蕓也特意換了身農婦裝扮,頭戴圍巾,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覺她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
她抱著小布,探頭探腦的張望著,確認安全后,這才找了個地方坐下。
離開秘境之后,三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去哪,擔心玄冥二老追殺,畢竟那位洪古,可是四大門閥的少主,人脈通天。
走投無路之下,他們如無頭蒼蠅亂竄,竟不知不覺來到這里。
看著荒廢的山谷和到處散落的灰燼,小蕓眼眸中閃過一片哀傷。
“這么下去也不是個頭啊,咱們吃得消,小布不行。”
清玄坐在石頭上,長吁短嘆,“還是得盡快找個犧身之所。”
小蕓沉思片刻,提議道:“能不能去廣寧李家那邊?有師父的爺爺在,肯定會收留我們的。”
清玄緩緩搖頭,“全國都知道廣寧是李先生的老家,那邊肯定早就淪陷了,咱們過去就是自投羅網。”
他一擺拂塵,“要我說啊,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
小蕓美眸閃過亮色,“去哪?”
“黑城!”
清玄斷然道:“當日在李家老爺子壽誕上,李先生的師姐們也現身了,我們若是過去,她們絕對會伸出援手。”
“這層關系還算隱秘,就算玄冥二老查到,黑城外就是芒芒北境,我們往里一扎,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小蕓若有所思片刻,語氣帶著一抹落寞,“目前看來,只能這樣了。”
這時,小布忽然抬頭問道:“蕓姐姐,媽媽被那些人抓走,會不會死掉?”
小蕓苦笑一下,抱緊小布不言,旁邊的清玄臉上也帶著一抹惆悵。
他知道,被洪古抓走,蘇小姐的下場可能比死還慘。
只是他滿腔悲憤,卻有心無力。
見二人沒有回應,小布微微抬頭,哼了一聲,“等爸爸回來,就能教訓壞人,媽媽就沒事了。”
清玄苦笑一聲,當日逃出來后,小布問東問西,他也不好隱瞞,便把李星魂的死訊告訴他了。
可這孩子始終不信。
他抓起一賠黃土,嘆道:“小布啊,李先生已經死了,這里就是埋他的地方。”
“不過,他是所有人眼中的英雄,會永遠被民眾記在心里。”
小布聞言搖了搖頭:“我爸爸沒死。”
他還取出胸前的吊墜,認真地道:“這是去魔都前,我爸偷偷留給我的,他說只要這塊玉不碎,他就平平安安。”
吊墜是正陽翡翠,價值不菲,透亮的綠色中,卻帶有一絲絲金色和血色,看上去頗為神異。
清玄苦笑不語,這樣也好,算是給孩子留了個念想。
他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土,忽然感覺地面微微顫動起來。
“不好!”
清玄臉色猛變,喝出一聲便抱起小布翻滾出去。
“砰砰砰!”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數密集的子彈打在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那塊碎石頃刻間便化為齏粉。
小蕓也反應很快,匍匐在地上,耳畔傳來恍若驚雷的炸裂聲,硝煙四起,氣浪翻滾,仿佛要吞噬掉她的身影。
“快走!”
等一輪攻勢過后,她抱起小布,宛如獵豹般竄了出去。
可緊跟著,虛空中雷聲大作,一團散發著青紫光芒的圓球,裹挾著無盡恐怖威壓轟在了山石之中。
“轟——”
土層被炸出一個巨坑,洶涌氣浪翻滾,盡管小蕓躲避及時,還是被掀飛幾米高,像斷線風箏墜落在地。
亂石泥土似驚濤拍岸般,嗖嗖嗖砸在她的后背,“噗”的一聲,小蕓當場噴出一口血。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死死把小布壓在身上,不讓他受到絲毫傷害。
“小蕓!”
看到這一幕,清玄喝出一聲,擺動浮塵,一道道無形風刃涌出,擊碎飛石,隨后目光凝重望向遠處黑壓壓的人群。
小蕓得了喘息之機,擦擦嘴角血跡看過去,俏臉一白,渾身一顫,從牙關里擠出四個字:“他們來了。”
“哈哈,你們還真會挑地方。”
玄老在數十道身影簇擁下,悠然上前,負手而立,“北俠死在這,你們是怕他寂寞,想一起作伴嗎?”
“玄老,你當真要斬盡殺絕嗎?”
清玄悲憤開口。
“玄老?一個宗師都不是的螻蟻,敢直呼我名諱!找死!”
玄老一指點出,青紫光團凝聚,剎那間沖破幾百米距離,清玄只能隱約看到半空中一閃即逝的雷芒,連忙揮動拂塵射出風刃抵擋。
“轟!”
他不過大師巔峰而已,哪里阻擋得了玄老隨手一擊,當即噴出一口血來,衣衫破碎,須發卷曲,身形搖搖欲墜。
“老騙子!”
蘇惜月俏臉狂變,咬破嘴唇,用力把小布拋出幾米,穩穩落地。
“小布,快跑,不要回頭,一路往前沖,沖啊!”
她大叫一聲,身形朝玄老的方向爆射而出,如一只迎向猛犸巨象的螻蟻。
“今日有老夫在,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玄老負手而立,恐怖氣勢爆發,虛空中乍起一道道雷光。
“轟!”
小蕓身形左突右閃,還是被一記雷光擦中,狠狠跌飛出去,右臂淌血不止。
若不是清玄見機不妙,在她身上凝出一層風盾,她剛才已經被炸死了。
“小蕓姐姐!”
“清玄爺爺!”
“你們不要丟下小布。”
小布臉上溢滿淚水,還高高舉起胸前的吊墜,大聲呼喊,“爸爸,有壞人欺負我們,你在哪,快來救救我們啊。”
一聲聲呼喚響徹山谷,而在山腹深處。
那道全身密布無數細紋的身影,緩緩睜開眼,兩道寸許的神光噴薄而出。
“我是誰?”
他吶吶自語,伴隨著起身的動作,一道道龜裂痕跡散開,燒成焦炭的皮膚散落下去,露出全新身體,恍若寶玉般散發晶瑩璀璨的光華。
片刻后,他雙眼中迷茫散去,堅定道:
“我是李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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