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慕華對我的評價就像是一枚導彈轟在小小的池塘中，掀起驚濤駭浪，打得每個人神魂顛倒。
“童師獄友，又見面了。”
我強撐著站起叫著俞老。
俞慕華擺手叫著坐下，主動走到我身畔給我遞來熟悉的二號雪茄。
看見我顫抖不停又瘀黑腫脹的手，俞慕華目光微收，露出一抹不忍，將煙塞在我嘴里，又當著眾人的面給我點火。
這一幕出來，耿玉光的眼角都在抽。
“龍起雷。小龍總。”
龍起雷立刻出列挺胸報告。
“我獄友犯了好大的事，用得著上這么重的措施？”
唰的下，龍起雷的冷汗就流下來，藏在衣袖中的右手悄悄打出手語。
下一秒，一名督監步出行列沉聲開口：“報告。嫌犯拒不配合非常頑固，咬傷了小龍總。是我下令上的措施。”
俞慕華嗯了聲漠然說：“亂上措施，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耿玉光。害群之馬，從快從重。”
耿玉光抬頭挺胸，沖著孤兒貝揮手。
孤兒貝二話不說上到對方面前，滋滋兩聲銬了對方立刻帶走。 “委屈你了。獄友。”
俞慕華給我遞來茶水，再次叫來耿玉光低聲詢問我打殘羊泓的事。
俞慕華問這話并不稀奇，叫我驚駭的是，耿玉光竟然對這件事了若指掌洞若觀火。
這讓我對特別科又生起最深的恐懼。
“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我自己也不敢保證……”
“童師防衛確實過當，但也情有可原……”
“如果……”
聽完耿玉光匯報，俞慕華冷漠開口，點名龍起雷：“案子移交特別科。”
“耿玉光，你給我查清楚。像羊泓這樣的人渣，別說打殘，就算打死，也是死有余辜！”
耿玉光昂首挺胸肅穆回應：“請俞總放心。我相信童總是清白的。我一定還童總一個公道。”
俞慕華手指探出往桌上狠狠戳了兩下，輕漠發令：“天亮出結果。”
耿玉光用力點頭。
說完，俞慕華低眉掃了我一眼：“獄友，你放心去。所有事，我給你兜！”
我抬起頭看著俞慕華，撐著身子骨抖索站起，還在打顫的牙齒縫中飆出最冷漠的回應：“報告俞總，童師……抗命！”
此話砸出，龍起雷臉色驟變厲聲叫道：“童師，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旁邊，肖亞芳花容失色尖聲尖叫：“銅獅子！銅板板！你他媽瘋了！這你都不答應？你還想怎么樣？你非要進去才舒服？”
“俞總都給你擔保了！”
耿玉光漠然瞥了我一眼，給予我從未有過的最嚴厲的眼神警告，沉聲開口：“報告。我陪童師一起去！”
我直視俞慕華，舉起腫起老高黑青爛紫的雙手，沉聲說道：“報告俞總。前任特別科統領慕德剛臨死之 剛臨死之際，給我念了一首詩叫我永遠記在心里。”
“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童師，三尺微命一介凡夫，是祖國培養了我，也是祖國給了我的現在的一切。”
“為國死命，我之本份！”
“只是，今天，我童師要抗命！”
“因為，我不愿意背著不公正的待遇出國。我也不愿意別人說我童師戴罪立功。更不愿意讓人說我狗仗人勢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如若我死在國外，我這輩子都洗不掉這份屈辱！”
“我現在還在脫密期，我請求，按照組織程序槍斃我。”
“我童師可以死。但絕不妥協！”
彗星轟爆，整個機庫空氣瞬間抽空。
肖亞芳瞠目結舌震愕滿面，耿玉光眼皮狠狠抽動。
龍起雷怔怔看著我，眼瞳爆閃，神情惶恐駭然。
沒人會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更沒人敢相信我敢說出這樣的話。
俞慕華的話我懂！
包括他進來就叫我獄友，隨手一指就廢了龍起雷推出來的替死鬼，以及他對耿玉光的指示。
我都懂！
但是，我就是不上路！
俞慕華也懂我的話！
但我就是不去！
沒錯！
槍斃老子，老子也不去！
老子就是要向你俞慕華要個說法！
現在就要給我說法！
俞慕華沉默了！
沉默的俞慕華看著我，慢慢闔下眼皮，木然吐出一句話：“讓英雄流淚又流血，是我俞慕華的錯。”
我獰聲打斷俞慕華的話：“報告俞總。我不是英雄，我也不想做英雄。”
“我在少年班十八年，十二天王老師教會我一個真理。”
“我學習的目的，不是要成為人上人，而是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上人。”
“這句話，我對王晙芃說過。”
“可是我發現，我的理想我的抱負都抵不過殘酷的現實！”
“我做不了人上人，也沒有能力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上人！”
“所以我現在降低要求！”
“只要最起碼的兩個字！”
“公平！”
這話出來，耿玉光眼皮合攏默然低頭。
肖亞芳眼神呆滯，臉上肌肉抽搐，盡是難以置信。
聶長風眼眸一抬，兩道無法言述的無匹神光至直刺我眼瞳！
龍起雷咬緊牙關眼睛冒火厲聲尖吼：“童師！你想報復我？！”
“你打錯了算盤！”
跟著，龍起雷躡步上前，掏出手槍啪的下砸在桌上：“有種打死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