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賊道 > 第400章 坦白從寬
  我曾經和霍老講過自己的身世,還有那個常年困擾我的噩夢。

  霍老說:“做夢有心理和生理兩方面的原因,夢境中所形成的事件以及場景,都來自于人們已有的認知和記憶。”

  “也就是說,你夢中的場景,十有八九曾經發生過,你也目睹過。”

  “那為什么我看不清夢里的人,更分不清是在哪里?”我問。

  霍老說:“這是典型的選擇性失憶,從心理學上講,是一種自我防御機制!當人遇到強大的刺激,這個刺激讓他無法接受時,潛意識就會選擇忘掉這件事情……”

  “另外,你的年紀太小,不過才五歲而已。”

  “人類的記憶是道謎題,絕大部分孩子在三歲之前,會經歷一個叫“突觸削減”的過程,會自動將之前的記憶清空。”

  “而在這之后,才開始有了真正的記憶。”

  “可即使是這樣,絕大多數人對兒時記憶都是模糊不清的,甚至六七歲時的記憶,也只有某個片段十分清晰。”

  “其實就算這種片段,多數也是因為后期家人的閑聊,才會對這段記憶加以強化,才會如此清晰……”

  “小武,你記住了,記憶是會說謊的!”

  “你姓武,還是叫小武,候車室離開的人是誰,只有謎底揭開那天,你才能知道正確答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思緒才漸漸回來。

  發現手電筒的光已經淡黃。

  又仔細看了看照片。

  時間太久了,模糊不說,邊緣都已經變脆發黃。

  好多問題開始閃現。

  這個男孩是誰?

  他怎么會有一把“龍子鑰匙”?

  他身后的男人又是誰?

  是黃四虎嗎?

  如果不是他,為什么會留著這張照片?

  如果是他,與先前病床上形如枯槁的老人卻對不上。

  還有這個少年的相貌,和自己也不像……

  算了,先拿回去吧,慢慢研究!

  收好這些照片,又將自己動過的東西全部復原。

  在炕勤里找了條被罩,回到工作間,將那些仿制的宋紙和墨都包好。

  一切恢復如初,又將鎖頭鎖好。

  出了黃四虎家,肖光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什么都沒說,接過了我手里的包裹。

  我開車,拿出那張合影,遞給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肖光。

  “光哥,你看看照片上的兩個人,有認識的嗎?”

  我沒提鑰匙。

  他接了過去,伸手按下車頂燈。

  看了好半天,他才說:“這個孩子我沒見過,后面這個人,看著……有點兒像黃四虎……”

  果然是黃四虎,這和我猜測的一樣!

  “你肯定嗎?”我問。

  肖光把照片貼近頂燈,又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去年我和玲子來的時候,他沒有病后這么瘦,雖然那時也已經很老了,可這眉、眼、鼻子以及身高,都錯不了,就是他!肯定是他!”

  “照片里的年輕人呢?”我又問。

  他又看了看,“這孩子估計也就十四五歲,后面的芭蕉是南方植物,這張照片很明顯是在南方……”

  南方……

  我想起了丁老怪的話,他說那個“德高望重的人物”在南方,和這張照片會不會有什么關系?

  “黃四虎多大年紀了?”我問。

  “玲子和他閑聊,好像說過……我想想……七十二!對,就是七十二歲!”

  “你看照片里面的他,能有多大年紀?”

  他看看說:“三十多歲,肯定不到四十歲!”

  “好,就算他三十五歲,說明照片是六十年代拍的,1965年左右……”

  “對!”肖光連連點頭,“應該差不多!”

  我又問:“你覺得照片里這倆人什么關系?”

  “關系?”他思索了一會兒才說:“父子的話……不像,哪有兒子坐著,老子站在后面的道理……”

  我不說話,認真看著路,已經進城里了。

  他繼續說:“這孩子穿的可是挺好,六十年代呀,金鏈子、背帶褲、皮鞋、明顯家里很富裕!”

  “后面的黃四虎,腳上穿的卻是黃膠鞋,這倆個人……應該是主仆關系!”

  主仆?

  我玩味起來,六十年代?

  這可能嗎?

  前面看到了一家派出所。

  我說:“光哥眼神不錯,行,得空咱倆再分析!”

  他把照片遞給了我。

  放好照片,我在派出所門前停好了車,肖光奇怪道:“來這兒干嗎?”

  我笑道:“咱把老頭嚇死了,過后人家兒子肯定來報案,咱來投案自首!”

  投案自首是扯淡。

  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身世的一點兒線索,我怎么可能放棄?!

  沒閑心扯別的,進派出所我就朝值班小民警亮出了證件,“麻煩讓你們領導過來一趟……”

  半個小時以后,所長才到,一張嘴滿是酒氣。

  又過了十幾分鐘,他才拿著我的證件回來,兩個人又一次握手。

  這一次明顯客氣了好多。

  我更客氣:“給錢所添麻煩了……”

  “這是哪里話,配合你們的工作,是我們基層干警的義務和榮幸!”

  “感謝!”我不再廢話,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麻煩他派人跑趟醫院,將黃四虎病房那個中年人帶過來。

  正常人去世以后,還要往太平間運,一些手續元需要辦理,沒那么快離開。

  錢所長拍了胸脯,“您當心,一會兒就帶他過來……”

  “好,那我倆就先過去?”

  “沒問題!有事情就說話,我今晚不走了!”

  “感謝領導!”

  “……”

  大約四十分鐘以后,病房那個中年人被一個小警察帶進了審訊室。

  看到我倆后,他瞠目結舌,“你們?你們?”

  我冷著臉,“你們什么?既然到這兒了,還不知道我們是干什么的嗎?坐過去!”

  他被我嚇到了,老老實實坐在鐵椅子上,強烈的燈光讓他看不清我倆。

  肖光問:“姓名?”

  他不吭聲。

  啪!

  我用力一拍桌子,厲聲道:“說話!”

  他抖了一下,瞇著眼睛看我倆。

  肖光說:“放松一下,念念墻上的字吧!”

  他歪著腦袋看,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聲音不大:“坦、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好!”肖光笑呵呵道:“這句話的意思,相信不用我解釋,你也明白,對嗎?”

  “嗯!”他點了點頭。

  “今天帶你回來,就說明你的事情,我們已經都掌握了……”

  天地良心,這位肖領導的話,我可一句沒教。

  過后我才品出滋味兒來。

  敢情這都是他曾經的經驗,只不過身份調過來了,怪不得這套嗑嘮的爐火純青!

  “該說的我都說過了,咱們正式開始好不好?”肖領導很溫柔。

  我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這個人的臉。

  這是一張人畜無害,忠厚老實,甚至有些平淡的大眾臉。

  他點了點頭。

  肖光問:“姓名!”

  “劉全福。”

  他姓劉?原來不是黃四虎的兒子!

  “年齡?”肖光在繼續。

  “49”

  “與黃四虎什么關系?”

  “他是俺老丈人!”

  “工作?”

  “開飯店……”

  肖光笑了笑,“條件不錯,怪不得能讓老丈人住那么久的院。”

  “是,沒少花錢,可還是走了!”

  “搖錢樹走了,心疼吧?”

  “不、不是,老爺子對我們挺好的,再說,孝敬老人也是我們的傳統美……”

  “你那么多廢話?”我呵斥起來,原來是姑爺!

  我倆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

  我唱白臉的目的,是能更好地查看他的表情。

  雖說學習的時間還短,可簡單的一些東西,還是能看出來的。

  今天也是個實踐的好機會。

  劉全福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抬起頭!”我說。

  他只好抬了起來,有些急,“俺也不是犯人,你們這是干什么?我還想報警呢,要不是你們,我岳父怎么會死?”

  我盯著他說:“我們去醫院,是為了調查黃四虎制假販假,他的死,不過是趕上了,壽終就寢而已,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別說沒用的,你們兩口子沒花他的錢嗎?你敢說沒花嗎?”

  我把黃四虎的死與我們的關系,剝離得干干凈凈。

  聽我問他花沒花過黃四虎的錢,劉全福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啪!

  我又用力一拍桌子,厲聲道:“黃四虎制假販假,你們兩口子不知道?”

  他又耷拉下了腦袋。

  “抬起頭!”我喊。

  肖光說:“放松點兒,咱們就說說你老丈人黃四虎吧!”

  “俺、俺也不是很了解……”

  我說:“不了解?要不讓你媳婦過來!”

  “不用不用!”他連忙擺手,“俺說,俺說……”

  我點了根煙,眼睛卻沒離開他的臉。

  奇怪,他兩只手搭在桌面上抱成了拳頭,提到他愛人的時候,下意識地摩挲了幾下,這說明他很緊張。

  這種緊張,明顯不是因為身處警局的原因。

  他緊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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