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師從護士小姐姐的身后走出來，手里拿著黃素開的處方問道：“誰是黃素，黃醫生？”
黃素微微皺眉道：“我就是黃素，怎么了？”
中藥師抖著手里處方道：“這個方子是你開的嗎？”
黃素也多少猜測出中藥師的來歷道：“是我開的，怎么了？”
中藥師道：“還怎么了，你沒有讀過藥典嗎，你看看這上面多少的藥的劑量超量了，你讓我怎么簽字，如果患者出現了問題，責任算誰的。”
醫院是有一整套完善而又嚴格的處方管理制度的，對于超過藥典用量的處方，藥房的中藥師是有權利駁回的。
“大黃30g、赤芍60g、丹皮60g、丹參60g、你說說你都超出多少倍了。”中藥師見黃素如此年輕、又沒有見過，詢問道：“我怎么看著你面生的很，你是哪個醫生的學生還是哪里進修的醫生，帶你醫生是誰，怎么這么不負責任，讓你那病人的生命開玩笑。”
“林護士，你先用鼻飼給患者服用一顆安宮牛黃丸，然后你再去藥房開一顆備用。”
護士小姐姐聞言，默默地點了點頭，熟練地將安宮牛黃丸兌水溶解成藥液。
隨后，拆開一份鼻飼管，將鼻飼管從患者鼻孔插入胃中，用注射器給患者鼻飼服藥。
黃素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的處方是否能開出來，只好先采取保守的治療方案，用安宮牛黃丸先穩住患者的病情，不讓體內的熱邪再惡化下去。
如果真的開不出處方來，明天只能找王新路想辦法了。
中藥師見黃素沒有理會自己，脾氣上來道：“你這個醫生是怎么回事，我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
“既然您都按照藥典標準抓藥，那您過來看看這樣的病人該用多少的藥量。”
聽見中藥師的語氣不善，黃素的脾氣也上來了。帶著中藥師走近急診病床前，指著床上的張平貴給中藥師看。
中藥師也被老人的病情嚇到了，在醫院干了這么多年，還沒有見過如此嚴重的熱證。
心想：看來這名中醫也不算是胡鬧。
為了不影響護士小姐姐進行鼻飼，黃素和中藥師走出了急診病房。
黃素向中藥師問道：“急黃，您看用多少藥量合適？”
中藥師沒有了剛剛的強硬，語氣雖然已經示弱，但依然堅持道：“那也不能用這么大的量，我只能按照藥房的規章制度辦事，還請黃醫生諒解我們的難處，這種方子給患者抓，我們藥房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黃素一雙眼睛緊盯著中藥師的眼睛質問道：“你現在只知道按照藥典裝藥，你可還記得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分，你可還記得醫為仁人之術，必其仁人之心。”
這就是黃素為什么沒有打算留在廣安門醫院的原因之一，這里面條條框框規矩太多了，讓自己無法發揮所長。
中藥師見愣神的黃素，語重心長地道：“黃醫生，你還太年輕，經歷過的事情太少了。我也想有仁人仁術，中醫警訓誰沒有背過。可這世道它不允許我們中醫有仁心呀，中醫每開出的一個方子，后面恨不得有一百雙眼睛用著顯微鏡，等著雞蛋里挑骨頭呢，沒事他們都會找出一些事情來，何況是你這種違反藥典規定的方子，他們不看你治沒治好人，他們也不會聽你的辯證，他們只會抓著劑量不放。中醫的仁心終究抵不過某些肉食者腐蝕的銅臭之心呀！”
黃素不管那些人的人心被喂滿了多少銅臭，但見死不救已經觸碰到了黃素為醫的底線。更何況這是一名為國家奉獻了一生的英雄。
黃素相信英雄，更相信一名能把師傅當作父親照顧的警察。
中年警察等到張平貴服用過安宮牛黃丸后，這才注意到一邊談話的黃素兩人。
多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和心理分析。心中猜測，肯定是對師傅的病有了分歧。
中年警察走到黃素兩人身邊問道：“黃醫生，我師傅現在已經服下藥了，什么時候能醒來，還需要服用別的藥嗎？”
黃素毫不避諱地道：“現在服用安宮牛黃丸只能暫時不讓患者體內的熱邪進一步惡化加重，至于真正用于涼血解毒清熱的處方，我和中藥房產生了分歧，我開出處方超出了藥典規定，但是你師傅的病情必須下重藥才能徹底清除體內的熱毒，否則恐有生命危險。”
黃素最后將選擇權交給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急忙問道：“黃醫生，我們如何按照藥典劑量開方抓藥能有效果嗎？”
黃素道：“如果按照藥典抓藥，就是杯水救薪，就像是在火堆里澆上一杯水，水會被烈火瞬間蒸發，藥效也是一樣的，會被體內的熱邪瞬間抵消掉。”
中年警察又問道：“醫生，如果我師傅用了您的方子，不會有不良反應吧。”
黃素道：“中醫中藥就沒有不良反應之說，這是西醫的理論。在中醫講究的對證，以藥性調理身體之偏，你師傅現在是體內熱邪熾盛，就要用大量的寒涼之藥，才能中和掉體內的熱邪。”
中年警察毫不思索地道：“黃醫生，您說怎么醫治就怎么醫治。”
中藥師插話道：“處方的藥量太大了，不符合藥典規矩，出了事我們誰也負責不了。”
見中藥師依舊不松口，中年警察問道：“黃醫生，如果我將我師傅送到西醫醫院治療，還會有救嗎？”
黃素搖頭道：“如果把患者送到西醫那里，他們只會當作肝炎治療，不及時清熱，老人恐怕真的就命不久矣了。”
中年警察眼神瞬間變得如鷹隼般凌厲，盯著黃素的眼睛仿佛在看著犯人一樣，語氣嚴肅帶著質問口氣問道：“黃醫生，你真的能治療好我師傅嗎？”
黃素十分坦然地看著中年警察的眼睛道：“我是患者的經治醫生，我既然接收了患者，對患者就有責任。如果我沒有信心也不會開這樣的處方。”
中年警察咬了一下嘴唇，最后下定決心道：“我可以簽免責聲明，現在你們可以開藥了，我用我的黨性，我用我的職業保證，出了事情我也不會追究的。”
中藥師見患者家屬已經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了，同意道：“我這就回去取藥。真有人檢查我只會說是醫患一同執意開方的。”
等中藥師走后，中年警察緊緊地握住黃素的手：“黃醫生，謝謝你，我師傅就拜托你了。”
“放心！患者既然交給了我，我就會負責到底。”黃素道。
不久，護士小姐姐就端著湯藥回到了急診室。
黃素對護士小姐姐道：“準備用鼻飼。”
護士小姐姐再次戴上無菌手套，拆開鼻飼管的包裝，拿出一根一米多長的鼻飼管，慢慢從鼻孔中插入，將鼻飼管插入一半，用醫用膠帶固定住鼻胃管，防止鼻飼管脫落。
看著護士小姐姐用注射器注射完所有的藥液，中年警察問道：“黃醫生，這藥也喝完了，我師傅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黃素說道：“患者體內熱邪太重，短時內不會轉醒，要轉醒怎么也要喝下幾劑藥后。”
“還有就是患者即使轉醒，最初的精神和身體都會處于一個極度削弱的狀態，旁邊必須有人一直陪護照顧。”
中年警官道：“黃醫生，你放心！我會盡快安排的。”
黃素又囑咐道：“明天你辦理一下轉科手續，把患者轉進內科。”
中年警官點點頭道：“我知道了，黃醫生。”
黃素又對護士小姐姐道：“在給患者靜脈注射濃度50%的葡萄糖溶液。”
靜脈注射葡萄糖溶液可以起到補充熱邪所傷的津液，做到以扶正氣的作用。
黃素這種病前世也遇見過幾次，但都是自己被人請到家里治療的。
因為在西醫大人編的中醫藥典后，很多急癥難癥在中醫院是無法治療的，不是中醫不會治療，而是不會治病了。
老人可能還有記憶，六七八十年代小城市的急救主力往往是中醫，然而到了九十年中醫就突然間變得不會治病了，因為中醫被人為地套上了枷鎖。
然而這種畸形的治療方式有錢有勢有關系的人倒是方便了，可普通老百姓呢。
老百姓只能去看西醫內科，至于西醫內科，有過治病經歷的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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