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姜小白接到了吳國峰的電話。

    “對不起,我沒有能夠攔住。”電話里沉默了半晌,吳國峰開口說到。

    “沒事,全國的大形勢都是這樣,我明白的。”姜小白回答道。

    “謝謝你理解。”

    “早就習慣了,就看能夠堅持多長時間了。”姜小白說道,這種高壓的態勢,他也沒有多少辦法。

    而且這廠長他也不知道還能夠當幾天,要是整成這樣,自己走了。

    給大興玻璃廠留下一屁股的外債,可就把大興玻璃廠禍禍的夠嗆了。

    “你放心,我這邊會盡力為你斡旋的。”掛了電話,吳國峰狠狠地捶了桌子一下。

    姜小白也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然后抓起了桌上的電話,打回了建華村。

    “最近村里怎么樣?”姜小白聽見是李老三的聲音,開口問道。

    “挺好的,一切正常,怎么了小白廠長?”

    李老三還是比較敏銳的,聽姜小白這么問,馬上意識到了什么。

    “縣里呢,最近有沒有走動,聽到什么風聲沒有?”姜小白問道。

    “昨天我還去了縣里一趟,都挺正常的。”李老三開口說到。

    “嗯,那就好,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姜小白叮囑道。

    “好的,您放心吧,小白廠長,我指定給您把家給看好了,不讓人動村里的一草一木。”李老三說道。

    其實姜小白對于大興玻璃廠倒是不怎么擔心,大興玻璃廠不管怎么說都是純國企。

    關鍵是建華村的幾個廠子,名義上是隊辦企業,可是實際上是股份有限公司。

    自己還是大股東,只要是查賬,那是一查一個準。

    姜小白揉了揉有些發漲的眉心,頭疼啊。

    大興玻璃廠的調查小組,以為退出了大興玻璃廠,大興玻璃廠就為難不了他們了。

    結果退出大興玻璃廠以后才發現,這只是個開始。

    第二天他們來大興玻璃廠來晚了,結果連門都進不了。

    門衛告訴他們,大興玻璃廠有規定,過了開門的時候,大興玻璃廠的大門就關了,進不去。

    他們在寒風中等了一個多小時,等有送貨的車輛出廠的時候,才混了進去。

    結果到了辦公室,依舊找不到人,要不然就是不搭理。

    好不容易把杜永紅請到了辦公室,杜永紅是一問三不答,揣著明白裝糊涂。

    要不然就是答非所問,還給幾人講起了黃段子。

    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讓調查小組的人氣的牙癢癢。

    等杜永紅走后,領頭的男人都氣的拍桌子了,這大興玻璃廠都是一群什么人。

    他們怎么就敢這樣,眼里還有沒有領導了。

    找工人就更不用指望了,走在路上都有人朝著他們吐口水。

    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又找到了姜小白的辦公室。

    “姜廠長,”

    “怎么了?有事啊?”姜小白正忙活著,頭也不抬的問道。

    “您能不能夠出面組織一下,讓大家配合一下,不然的話實在是沒有辦法工作啊。”

    領頭的男人看著姜小白服軟了,不服軟不行啊,寸步難行啊。

    “領導,沒有這個道理吧,您是來查我,搞我的,還的我出面幫助您找我們廠子的證據,這是讓我背罵名啊。”

    姜小白被他們整的有些哭笑不得,這什么思維啊,來找自己,我不讓人給你們添堵就不錯了。

    還讓工人們配合你們的工作。

    “不是,姜廠長,清者自清,查一下也是為您好,也是為大興玻璃廠好啊。”

    “什么是好,吃飽飯是好,還是餓著肚子好,吃肉好還是吃大白菜葉子好?”

    姜小白問道。

    “可是也得分情況啊,整個市場是一盤大旗,得有統一規劃,不能夠亂下,避免重復浪費資源,這也是國家的損失嘛。”

    下一盤大棋,姜小白又聽到了似曾相識的話語,他不知道對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現在能管的就是讓大興玻璃廠的工人吃飽飯,吃上肉。

    “即使是這樣,那搞市場經濟干什么,還搞計劃經濟算了,搞市場經濟就是為了讓這譚死水流動起來,變成活水,而搞市場經濟,那就避免不了競爭,就避免不了資源浪費。

    但是雖然在競爭中不可避免的浪費了一些資源,可是留下來的,活下來的才是優質的資源……”

    “你這是謬論。”中年男人拍著桌子打斷了姜小白的話語。

    姜小白愣了一下,然后也意識到了。

    “嗨,我和你們說這個干什么?你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最后告訴我結果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工人配合之類的,我不會幫忙,不送了。”

    姜小白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和他們說這些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他們要是能夠明白的話,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五天后,調查小組徹底的離開了,剩下的就是吳國峰和上邊的博弈了。

    姜小白也不管了,最后聽結果就好了。

    不過在這期間,姜小白卻聽到消息說。

    周老大的首鋼被限產了,就是限制生產,而且不僅僅是首鋼,全國的鋼鐵都施行了限產。

    只不過周老大的由于步子邁的大,停產了兩個高爐。

    并且在限產令下達的同時,首鋼的上繳利潤卻增加了。

    一正一反,周老大都和上邊拍桌子了。

    而且不止是周老大的首鋼的,重鋼那邊更是差點被處分。

    從1981年開始,到現在突然很多一下子就意識到日子快過不下去了。

    國企都這樣,其他的合資企業,鄉鎮企業,民營企業更是如此。

    姜小白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報紙,看報紙上又有什么新的政策了。

    和趙剛簡單的通了一個電話,不過在電話里邊兩人并沒有過多的交流。

    姜小白倒不是擔心大興玻璃廠被限產。

    因為玻璃這種東西從始至終他都不屬于計劃經濟產物。

    明明過完年以后,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了。

    但是很多人卻感覺到了一股高潮即將降臨。

    距離調查組走,已經半個多月了,但是事情始終沒有結果。

    姜小白知道,這是因為吳國峰在爭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