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夢璇咬咬牙接過，水到了嘴邊突然想起今天來的目的，猛地又放下了，砰一聲拍桌而起，“你不是不交朋友嗎？！”
“嗯？”
“我看見了！楚墨最近在幫你弄那個什么美妝公司，代理人就是你朋友！叫什么施冷的……”楚夢璇道，“你就是看不起我！你覺得我配不上跟你交朋友，那你就直說啊，我天天熱臉貼著冷屁股，還聽了我哥的話不來煩你……”
她越說越委屈，眼圈紅了。
姜煙手指縮了縮。
她真是沒想到楚夢璇的毅力能讓她堅持這么久，面對敵意，她知道怎么迅速化解，但面對善意，還是這樣不屈不撓的善意，她是頭一次覺得有些頭疼和無奈，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這個局面。
“你喝口水，消消氣。”半晌，姜煙憋出幾個字。
“姜煙！”楚夢璇氣得在抖。
這一嗓子吼的，姜煙直接就嗅到了空氣里飄過來的酒味，眼睛微睜，心想完了。
上次見楚夢璇喝了點酒，那場面的精彩程度久久刻在她腦子里，她還沒忘。
“我讓楚墨來接你。”她當機立斷地起身。
下一秒，門開了。
施冷拿著個公務包，筆直地走了進來。
姜煙立刻伸手去推她，就聽見背后一聲暴怒的尖叫，楚夢璇也不知道用的哪門子凌波微博，上來就準確地抓住了施冷的手，跟她扭在一起。
“就是你吧！”楚夢璇叫著。
這氣勢，讓姜煙幾乎有了自己身在隱秘的小賓館并且渾身赤裸被當場抓住的錯覺。
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抬眼看去，和施冷同樣驚愕的眼神對上，輕輕搖了搖頭。
半小時后，三人坐在沙發上。
楚夢璇清醒了不少，但一頭亂發還是顯得有些狼狽，施冷的情況就更加不妙，衣服都被扯出了幾個洞來，神情愈發堅韌，警惕地盯著楚夢璇。
“抱歉。”楚夢璇清了清嗓子，瞬間就端起了溫柔的做派，沖著施冷道，“一時沖動，對不起了，還希望施小姐別往心里去。”
施冷動了動嘴角，沒說話。
楚夢璇斜眼又看向姜煙。
“我也要進那個什么什么破公司。”她來了一句。
姜煙頓了頓，“公司還是創立初期，和你的專業不搭邊，你幫不上忙。”
楚夢璇笑得更加溫柔了，抬起下巴指了指施冷的方向，“那施小姐能幫上什么忙？”
施冷僵著身子動了動，感覺旁邊涼颼颼的。
“很多。”姜煙答。
楚夢璇一陣氣結，手指攥了攥，咬牙道：“你真不讓我進公司？我會的東西很多的，不就是美妝嗎？我從小學到大，這些貴婦圈子里的所有美妝產品我都一清二楚，我還會調香，自己閑著沒事的時候也研究過口紅，我家里的粉底液有一整面墻！我還會背我愛的品牌的成分表……”
她開始極力推銷自己，推銷到最后就連姜煙都發自內心地覺得這份職業十分適合她，但還是及時地打斷了自己的念頭。
門鈴適時響起。
“我去開門。”姜煙立刻起身，拉開門，見門外站著的是楚墨，才微微松了口氣，讓開一角。
楚墨嘆了口氣，“夢璇，回家了。”
口氣像是來領放學之后不肯回家的女兒。
楚夢璇滿臉都寫著不情愿，但在楚墨的注視下只能緩緩站起了身子，心里也知道今天在姜煙這里討不到好，所以順著這個臺階就下去了。
兩人在門口和姜煙告別，楚夢璇還幽怨地瞥了姜煙一眼，見她真的不打算開口留人，一咬牙便轉了身，率先大步離開。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楚墨道。
“快去追吧。”姜煙和他揮別，確認兩人走遠之后，才反手將門關上了。
室內，施冷看了過來，微微動了動嘴唇。
“其實我覺得……楚小姐這個人挺好的。”
姜煙點頭道：“是挺好。”
單純，善良，熱情，像個發光體，有什么說什么，難得的是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里，也能吃苦，不驕矜，看著比另外幾個家族養大的女孩要順眼多了。
“而且她懂的確實挺多。”施冷斟酌詞句，“我們的公司需要這樣的人。”
姜煙明白她的意思。
楚夢璇的審美代表了一整個圈子，她在那樣的訓練中成長，比姜煙這個靠著小聰明的半吊子要更有底蘊。
“那為什么不讓她加入呢？”施冷問。
“她不行。”姜煙笑了笑，“懂專業，但是未必懂人心，先讓她生生氣吧，如果以后我還有命在這場戰爭里活下來，到時候再去賠禮道歉好了。”
她隨口便說了生死，仿佛是真的看淡。
施冷想到剛才那張散發著無數生機的臉，抿了抿唇。
……
楚夢璇回了家，甩開楚墨，獨自在房間里待了很久。
楚墨也不往她跟前湊，只是讓傭人將飯菜放在門外，隔著一層門道：“你記得吃飯，爺爺最近身體不好，你不要鬧，讓他清靜清靜。”
房間里傳來一聲悶悶的回應。
楚墨放心了，轉頭離開。
不多時，腳步聲再起，有人敲門。
“哥，你讓我一個人待會兒。”楚夢璇道。
“是我。”楚圖封道。
楚夢璇詫異地下了床，拉開門看向來人，“二伯？你不是去東非了嗎？”
前段時間有個東非的項目，所以楚圖封親自去了一趟。
“我剛回來。”楚圖封笑了笑，微胖的國字臉，看起來十分親和，“聽說你和好朋友鬧脾氣，連飯都不吃了？”
楚夢璇立刻有些委屈地低了頭，吸了吸鼻子道：“什么好朋友……人家才不屑和我當朋友。”
楚家的這些長輩里，楚圖封和他們兄妹的關系最好，楚夢璇幼年喪父，對楚圖封也多了許多依賴，很多需要父親做的事，都由楚圖封一手替代。
“是姜煙吧。”楚圖封道。
楚夢璇詫異抬頭，“二伯怎么知道？”
“最近鬧出不少事，我聽了很多關于她的傳言。你不是在水城宴會上替人家出頭么？”楚圖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這事兒都傳遍了，家族里上上下下都在說，二伯還能不知道啊。”
楚夢璇低頭，哼了一聲，想到自己為了姜煙出頭，結果被那些迂腐的長老關了好幾天的事，心里更加不郁。
“想做朋友就不能著急，脾氣也要稍稍收斂點，誰會喜歡你瞪著眼睛逼迫人呢？”楚圖封笑了笑道，“這樣，你把人請到家里來，我們一起吃個飯，二伯幫你看看，再給你出主意。”
楚夢璇猶豫了一瞬。
吃飯……姜煙會同意嗎？
楚圖封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別擔心，她和我們楚家也是有過婚約的，論交情還在，你就說是爺爺和伯伯們請他來家里玩，她會同意的。”
楚夢璇這才松了口氣，立刻掏出手機，喜滋滋地給姜煙發短信去了。
那頭的姜煙收到短信，眉頭微跳，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