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情的衰減，很快就讓會議室里的氣氛壓抑了下來。
“咳咳，”
一道蒼老的咳嗽聲傳來，只見在高能物理研究所席位上的張澤清手掌捧著水杯，笑道：“董鐵寶可是我們高能物理研究院的中流砥柱，要是缺了他，一時間我們高能物理的相關工作還真不好解決。”
“這樣吧，葉院長，”張澤清看向葉知寒：“這次的人員重組有些過于急迫了，給我們高能物理一些時間，也給中科院其他同志們一些時間，都考慮好了，再給您答復，如何？”
張澤清說著，目光變得有幾分冰冷，看向董鐵寶：“鐵寶，坐下。”
董鐵寶一時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站在原地，看向葉知寒。
整個會議室里的氣氛，因為張澤清的發言，變得越發詭異。
一次計算機研究院的人員重組會議，隱約變成了一個選邊站隊的事情。
五院的同志們雖然無意摻雜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能進入五院的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又怎么可能察覺不到這樣的氣氛。
于是，無形之中，在整個會議室中，中科院和五院就隱約有些分裂的感覺。
準確的來講，應該是中科院已經越發有些開始脫離葉知寒的掌控了。
所有人都在等著葉知寒的回復。
趙章順、錢月林等人臉色陰沉，已經有幾分怒意。
但葉知寒倒一如既往地平靜，只是看著手上的會議紀要，輕聲說道：“十年前，軍工五院的四大機工部在一天之內完成了所有人員重組，”
說著，他的目光犀利的看向張澤清，質問道：“那個時候，五院的同志們做好準備了嗎？”
張澤清眉頭一皺，看著葉知寒投射過來的如同利刃一般的眼神，近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的閃躲。
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姓葉的年輕人氣場竟然如此之足。
“咳咳。”
張澤清咳嗽一聲，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便不再說話了。
葉知寒依舊平靜的看向他：“我問你話呢，張澤清同志。”
張澤清臉色一暗，放下茶杯：“國家需要，刻不容緩。”
“謝謝。”
葉知寒又看向眾人：“那人員重組會議繼續，有意進入五院的同志，現在可以站起來，會議之后，原則上不再允許進入。”
這一次。
或許是因為葉知寒的質問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總而言之，給了不少年輕的科研人員十足的底氣。
可仍舊有人尚有擔心：“葉院長，我們不懂計算機，也沒見過計算機，可以進入嗎，能做出貢獻嗎？”
“路雖難，行則必至，華夏不就是這么走過來的嗎？”葉知寒笑道：“當初一無所有的時候，尚且無所畏懼，現在有這么豐富的工業積累，怎么反而畏首畏腳了？”
“那我加入！”
“我也加入！”
很快，原本沉寂的會場又起來了些許動靜。
先前一直張望，或者畏懼于原單位領導的科研工作者，相繼鼓足勇氣站了起來。
雖然算不上熱鬧，但所需的人才儲備基本填滿。
但會議也已然沒有了什么進行下去的必要。
“那今天早上的重組會議先到此位置，下午開始各部門進行專項研討會，為后面的匯報做準備。”
葉知寒丟下一句話，然后便轉身離去。
誰都看出來他生氣了。
大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生氣。
更沒有人想到，昔日里哪個不茍言笑的葉院長，一旦發起脾氣，竟然如此有震懾力。
葉知寒快步走出會議室后，所有人才感覺到松綁了一些。
無數到長舒一口氣的聲音從各個角落傳出。
董鐵寶看著昔日里哪個慈眉善目的老師現在露出凌冽的寒意，心中戚戚。
“老師，對不起，沒有事先和您商量……”
咚！
張澤請猛的把茶杯砸在會議桌上，隨后直接起身離去，絲毫不愿和董鐵寶多說半句。
錢月林和郭懷義看著雞飛狗跳的會議室，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帶著文件快步離開了。
……
前往五院的路上，葉知寒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其他會場的會議也陸續結束，此時的京城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但他只覺得聒噪。
到臨近五院門口，錢月林、趙章順和郭懷義等人也從后面快步跑了過來。
“知寒！”
葉知寒停下腳步，等他們過來：“回來路上聽政治苑那邊的人說什么了嗎？”
“沒……沒啊？”趙章順一怔：“光顧著趕路了，沒跟旁人打招呼。”
“沒事。”葉知寒點了點頭，隨后和他們一同向五院走去。
“怎么了？”趙章順一愣。
錢月林似乎猜到了什么，問道：“你是考慮之前京城那些風言風語？”
“什么風言風語？”趙章順問。
“說是子任要退居二線了，而他現有的職務由劉紹同志接任。”
“不可能吧？”趙章順當即就著急了：“現在國內剛爬上一個坡，正是賣力往前跑的時候，這個時候子任可是重要的主心骨，怎么說也不能退居二線啊！而且……”
頓了頓，他說：“我不敢想沒有子任領導的華夏會怎樣。”
“這個也不算是空穴來風，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錢月林沉聲道。
葉知寒問：“你知道什么？”
“在我來京的火車上聶帥和我提起過這件事，不過沒有透露太多，”錢月林道：“說是現在國家多了很多阻力，因為祂的存在，這些問題不會暴露……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葉知寒沉默不言，心里大致是有了猜測，昔日的下棋人，如今想要以身入局了。
“阻力是什么，你們今天想必也見到了，”葉知寒苦笑道：“這才幾年？”
郭懷義倒是理性：“這也是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華夏幾千年刻進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觀念，沒辦法改變的。”
“不，祂有辦法！”
葉知寒突然回頭，正色道：“貧農幾千年沒有自己的土地，現在有了，”
“存在幾千年的娼妓，現在沒有了，”
“人民當家做主，祖國煥然一新。”
“怎么會沒辦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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