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老師。”董鐵寶一邊感謝著張澤清的厚愛，一邊心不在焉的難受著。
他明白張澤清對他的利用，可身份問題卻又是不可忽視的問題。
如果是往常，可能就這么忍了，可現在他仿佛有些不太想忍了。
因為他似乎看到了可以為自己的國家做貢獻的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不想放棄。
“你想去計算機所，是不是想著葉院長在那里掛帥？”
看董鐵寶沒有說話，他冷哼一聲：“那你就正中他的下懷了，計算機科學，對于我們是從零開始。”
“尤其是集成電路，連丑國佬都沒有弄明白的東西，他葉知寒能弄明白？”
“無非是想靠著自己的名聲，把你們都吸引過去，然后他自己可以去做別的事情，讓你們把青春和天賦浪費在這件事情上。”
“做不成了，那就是國內的時機還沒有成熟；做成了，是他葉知寒自己的功勞，帶領有方，你們可別想著沾著一點好處。”
董鐵寶心里聽著張澤清對葉知寒的非議，有些難受，但礙于師徒的關系，最終也沒有開口駁斥什么。
張澤清已經六十多了，一個傳統教育思想熏陶下的老學究，雖然在京師大學堂接受了先進的工業教育，但腦子里依舊是傳統的落后的思想。
他們雖然有師徒關系，但在董鐵寶心里，從精神層面來講，他們其實已經分道揚鑣了。
張澤清是不可能明白，一個推掉數百倍于國內待遇的薪資和環境，而毅然決然回國的人對報效祖國這件事情的決心。
所謂的職位、聲望、金錢，在選擇回國的時候，就已經不重要了。
他想做的，只有把自己的力量全部奉獻給自己的國家，自己的民族。
可為什么我的父親是那樣的人？董鐵寶心里無比煎熬的想著。
喝茶的雅興是沒了，他隨意的找了一個借口，便離開了。
一步一猶豫的走到了自己住處，最后索性一咬牙，轉身向五院的方向快步奔跑了起來。
近十公里的距離，一路除了蕭瑟的月色，再無任何光亮。
可遠遠看著五院門口掛著的燈，總覺得是那么的明亮。
讓漆黑的大街都變得充滿了希望。
“我改變不了我的出身。”
“但總要嘗試一次。”
“如果真的無法彌補，我也認了。”
“我父親是做過對不起國家，對不起民族的事情。”
“可我不是。”
“可我不是。”
十公里的路，董鐵寶竟一路跑了過去。
直到站在五院門口，這才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的喘起了粗氣。
五院的屋門緊閉。
門口的警衛看到董鐵寶之后，急忙走了過去，詢問情況。
“我找葉院長，我是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董鐵寶，我有情況要向葉院長匯報。”
一名警衛轉身回到院內通報，另一名警衛則上前檢查著董鐵寶身上是否攜帶什么危險物品。
過了沒一會兒，那名警衛從院內快步走了出來：“葉院長在屋里等你，不過上面有要求，葉院長的休息時間不能晚于十一點，你還有四十分鐘，注意時間。”
“好，謝謝。”
董鐵寶緊張的搓著手掌，小心翼翼的踏進了五院的門檻。
走過林立的研究室，穿過寬敞空曠的院落，從一個廊道中走出，便是燈光通亮的五院生活區。
此時的五院生活區的燈幾乎全部亮著。
那盞他注視過無數個夜晚，并在今夜引導著他前進的那盞明燈，便在生活區的樓頂上掛著，那么明亮，那么溫暖。
此時數層高的樓房上，樓道上滿是拿著紙張相互辯論的五院科研人。
所有人據理力爭，唾沫紛飛，充滿著激情和活力。
這在張澤清領導的高能物理研究院，是基本看不到的盛況。
董鐵寶非常恭敬的詢問著那些年齡遠比他小的學者葉院長的住處。
隨后在樓上一個房門前，激動的敲了敲屋門。
“葉院長，您好，我是董鐵寶。”
“進。”
一道平靜的聲音從屋里傳來。
董鐵寶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只見葉知寒此時坐在書桌前，削瘦的身子趴在桌上，目光仔細的盯著面前的一份文件，仿佛要把每一個文字和字符都給銘記在心。
看著葉院長認真翻閱資料，雖然他只有四十分鐘時間，可也不敢開口打擾。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葉知寒這才合上了文件，轉頭看向董鐵寶：“同志，你好。”
當董鐵寶聽到葉院長口中的“同志”二字之后，眼眶驟然就紅了起來。
他無比珍視這兩個字，并異常害怕在半個小時之后，葉院長將不會再用這兩個字來稱呼自己。
“我叫董鐵寶，目前是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一名科研人員。”
“嗯，聽警衛說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過來的？”葉知寒擔心道。
現在的華夏雖然安定了很多，但深更半夜依舊還是有些讓人擔憂的。
“我跑過來的。”
“回去我讓警衛把你送回去，你們都是國家的重要人才，可不能出任何閃失，”葉知寒道：“不過你身體不錯，從中科院到這兒得有二十里地，能跑過來的人可不多。”
“我也沒想那么多，跑著跑著就到了。”
董鐵寶也奇怪，明明葉知寒的年齡比他要小很多，可此時在葉院長面前，他卻絲毫不覺得違和。
無論是談吐還是表情、神色，葉院長仿佛都有一種超出年齡的沉穩。
“這么著急過來，是有什么急事吧？你趕緊說說吧，不然再過一段時間，警衛恐怕就要來喊你走嘍。”
葉知寒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我，我想進入計算機所，我研究生是土木工程，博士是固態物理，數學和邏輯是我的強項，而且我在丑國留學期間，曾參與過第一代計算機的一部分編程和設計，大量使用illiac-i計算機進行過計算，我的結構力學和熱力學的一系列數值都是在那臺計算機上完成的，我相信我可以幫上很多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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