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光再度帶來失去落日的黃昏，漸漸驅散夜里的寒意，在早上六點將黃昏準時的交還，人類度過了神現后不算安穩的第一夜。
一天過去，一切都發生了變化，真實出現的神跡和掌握超凡力量的人類，被摧殘得千瘡百孔的世界，夜色中各地出現的類人污穢生物，都在告訴還存活著的人類，一切都變了，像小說里一樣荒誕的絕望時代，就這樣粗暴的切入了所有人的日常。
一夜過去，室外的氣溫已經不亞于寒冬時節，半夜最冷時體感溫度下降了20度。
要知道，青陽市是位于南方的城市，十月的溫度最低也在十幾度，昨夜直接被降到了零下，且在劇烈變化的溫差下，抵抗力低的人少不了一場大病，在這種情勢下，無異于雪上加霜。
“遺光出現后，溫度有了穩定的回升，南方已經如此，那北方又有多難熬，到了寒冬，豈不是冰凍三尺。”
白霧自楊永燃的口中呼出，嚴寒完全無法侵擾他的神軀，但他意識到了夜色下的變化會給脆弱的人類帶來多大的沖擊，這個世界還沒有任何準備面對這一切。
“主人，白江區第一人民醫院有神眷者存在，根據現場觀測，大概是植物或生命系的權柄，有四位覺醒者被束縛。”
福金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來了楊永燃期待已久的消息，昨夜研究污穢時，他就讓福金先行前往青陽市收集信息，順便看看有沒有神眷者的蹤跡，沒想到在大清早福金就通過傳音魔法帶來了他想要的信息，
“福金，回來吧，去吃個早飯。霧尼，找找食物去。”
“是。”
“主人，我是渡鴉，不是獵犬，您都超凡了還要去干飯的嗎？”
“吃早飯是我的習慣，心理安慰懂不懂？”
楊永燃朝著市區內急行，這是他即將遇到的第二位神眷者，不知道繼承的是哪位神明的力量，將自己放在哪一陣營，要是對方是敵非友，直接宰了就是。
……
第一人民醫院位于市中心的白江區，即便經受神戰摧殘，卻依舊有大量人類生還，在昨晚的夜色內，卻沒有受到任何侵擾，屬實有些奇怪。
病房的窗外透進一縷縷微光，灑在秦馀熟睡的臉上，他的眉頭輕皺，緩緩睜開眼睛，撇頭看向窗外再度出現的黃昏，有些恍惚出神。
“已經變了啊，真像一場夢境，這氣溫真是離譜，原來我的死法本該是凍死嗎，真是搞我心態啊。”
秦馀翻身下床，有些感慨，這種溫差以他以前的身子，一夜過去估計就離死不遠了。
他準備下去找點吃的，然后到市區附近逛逛，感知一下青陽市有沒有強者。
秦馀才剛打開有些變形的房門，就看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男人，披著厚厚的外套，不停地搓手跺腳，但在看見他出來后，立馬恭敬的對著他低頭問好，說要帶他下去吃早飯。
“秦馀大人，我叫李峰，醫院后勤部的，王院長叫我來帶您下去吃早飯，他們已經準備好了食物。”
“？？？”
秦馀一臉懵逼的被眼前這個叫李峰的年輕人帶著下了樓，向著醫院中段走去，李峰說那里是醫院食堂，只有兩層的食堂保存還算完好，食材也有不少，正在分發早餐。
一路上遇見的人看見李峰帶著秦馀走來，都很是恭敬，不少人對著秦馀問好和感謝，感謝的人大多來自秦馀那棟樓，問好的人則純粹是為了混個臉熟。
昨日在黃昏下，少年用自己超凡的力量救了一整棟樓的人，更在夜里那群覺醒者鬧事的時候，及時出現，幾下就解決了他們，把那些暴徒捆在巨木上吊了一晚上。
面對那些掌握神異力量的暴徒，人們是畏懼的，但輕松解決掉他們的少年，讓他們更是害怕，誰敢賭少年不會用他的力量作惡，誰又能相信一個人會永遠善良。
就像秦馀壓根就不是為了他們而出手一樣，人性永遠禁不起推敲。
弱者敬畏強者，是人類的天性，在強者展現力量之后，還無腦去冒犯的弱者，不是想白給，就是腦子帶點大病的莽夫，趨吉避兇，是人的本能。
秦馀看著態度好得離譜的人們，有些頭疼，他當時并不是想要救人，只是因為他的病房在頂樓，下面塌了，樓上也得沒，他只是想保住他的房間而已。
晚上那群覺醒者暴徒，也只是因為他覺得太吵了，打擾到他思考如何抱大腿，才暴打一頓掛上去的。
天地良心，他秦馀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大圣母，他自己以前都是個隨時祭天、等待厚葬的短命鬼，舍己為人這種事都不在他的字典里好不好。
所謂的早餐也沒有多豐盛，其實也就是稀粥、面包、牛奶、雞蛋，不清楚救援到來的時間，這個醫院的領導者顯然在控制食物的消耗，大多數人只有稀粥或面包。
秦馀快速的吃完面前的早餐，準備離開醫院，但卻被李峰攔住了。
“秦馀大人，您是要外出嗎？”
“怎么？你想攔著我？”
“不不不，只是王院長說在您吃完早飯后，希望您去見他一面，有些事情要與您談。”
李峰在攔住秦馀的那一刻，對方投來的目光帶著沉重的壓力碾來，恐懼和不安讓他的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哀鳴，會死，真的會死，他是真的害怕眼前的少年一言不合把他給殺了。
“帶路吧，我看看他有什么想談的。”
“好、好的。”
李峰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后被已經全被冷汗浸濕，他低頭快步走出食堂，帶著秦馀去找王院長交差，迎面而來的寒風讓他打了個寒顫，腳下的步子更快了。
秦馀看著前面幾乎要跑起來的李峰，有些無語，他又不會把這小子活吃了。
在生命層次的差距下，神眷者簡單的氣息釋放都能壓垮一個普通人，李峰沒癱在地上嚇尿已經算是心理素質不錯了。
對于那個王院長，就浪費點時間聽聽他能說出什么花兒來吧，最好別不識趣，他秦馀雖然看起來有些惜命且茍，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能讓人隨便拿捏他。
三分鐘的路程，秦馀和李峰走到一間被收拾出來的會議室內，李峰打開了門，兩人走了進去。
一個容納二十人的會議室，沒有奢侈的使用不多的備用電力，光線顯得有些昏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手里攥著一支筆，在一個紅色的筆記本上寫著什么。
“王院長，秦馀大人給您帶來了，我先出去了。”
李峰說完，一溜煙的跑出了會議室，順手還帶上了門。
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讓秦馀嘴角微抽，隨手抽了一把椅子坐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給了那個年輕人多大的心理陰影。
“你好，秦馀小友，我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王征，請你來這里，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
溫和的聲音從抬起頭的老人口中傳出，白發被梳得一絲不茍，不見絲毫凌亂，微微下陷的眼窩下是一雙深褐色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的秦馀。
“您好，王院長，請教不敢當，說出來聽聽。”
出于對長輩的尊重，還有不知道這個老人有什么用意，秦馀只能順著他說下去。
“秦馀，十八歲，帝都秦家三代單傳的嫡孫，身患漸凍癥，藥石無醫，即使是大夏圣手秦妙，想盡辦法為你續命，也無法改變你在十八歲逝去的命運。”
“您是查了我戶口還是怎么的，無所謂，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你是如何痊愈？又是如何掌握那神奇的力量？那力量是否人人能夠獲得？那幾個暴徒的力量和你有什么區別？”
老人翻著手中的筆記本，簌簌的翻頁聲在會議室內響起，秦馀的身份被道明，幾個尖銳的問題直接被拋了出來，室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無可奉告，不要妄圖窺探你無法涉足的領域，這算是我對你這位老人，善意的忠告。”
秦馀懶散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盯著對面的老人，對方的問題可謂是直刺要害，每一個都涉及他的秘密。
“呵呵，秦馀小友不必緊張，我只是作為一個醫生，展露出了適當的求知欲。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認為這個世界將來會怎么樣，人類將面對什么，你又會做什么。”
秦馀瞬間警覺了起來，這個人在套他掌握的信息，神眷者都會擁有神明的記憶，相比于自己摸索的覺醒者，神眷者所擁有的信息，能夠讓他們搶占先機、遙遙領先。
“神明真的存在，像昨晚的暴徒一樣覺醒權柄的人會變多，也不會再受大夏執法機構的管控，往日的社會秩序遲早會崩壞，黑夜里還有其他的東西會來。我怕死得很，會茍起來的，人類還是想好怎么活下去吧，言盡于此。”
秦馀說完就起身離開，他不會暴露神眷者的相關信息，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但覺醒者的信息就不關他的事了。
王征明顯是背后有人授意，才向他打探消息，不然一個醫院的院長，怎么會問出那么多具有前瞻性的問題。現在提醒他們早作準備，能少死一些人，也是好的。
昨天在黑夜里秦馀權柄感知到的未知生命波動，對人類也是很大的威脅，而且他發現覺醒者的年齡并不會限制覺醒權柄，昨天那四個人里，有一個人已經55歲，依然覺醒了權柄，還是四人中的最強者。
按理說越年輕生命力越旺盛，才更有機會覺醒，這種情況讓秦馀有些摸不到頭緒，索性不再去想，直接向醫院入口走去，他首要任務是尋找大佬帶飛，其他的先放一邊。
會議室內，王征還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大門突然被人打開，他聞聲站了起來。
一個高大魁梧的老人帶著兩個身穿大夏軍裝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一頭后梳的銀發，深邃的面容即使布滿溝壑也充滿了壓迫感。
“陳彥司令，你來了。”
“老王，都是自己人，坐吧，那個年輕人都說了什么？你們倆門口守著，別讓人進來。”
“是，司令。”
陳彥在王征身邊坐下，揮手讓他坐下，然后問道，他和王征是多年至交，關系極好。
陳彥身為西南軍區的司令，在養病期間大夏遭難，又暫時無法與軍區取得聯系，他只能盡可能收集這場災難相關的情報，等著為大夏出一份力。
“他沒有太多交流的意愿，對于今后的事情基本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也不愿意談及他的特殊力量，但最后也還是告訴我了一些信息，例如……”
王征將秦馀的話轉述給了陳彥，對于秦馀，他倒是沒什么惡意，只是覺得這個年輕人沒有什么家國情懷，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你們做好你們的事，別來招惹我。
陳彥聽了王征的話有些無奈，神明存在全世界都知道了，還用那小子說嗎。
秦馀只告訴他們人類會覺醒名為權柄的力量，還有黑夜下有東西會來，是什么，怎么來，什么都不知道，根本無從下手。
像秦馀那樣擁有特殊力量的人，且立場不明確的情況下，在他看來是極其不安定的危險因素。
這些特殊的人類所擁有的力量昨天陳彥就見識到了，那是足以打破現有秩序的力量，超出常規的身體強度、破壞性極強的權柄，人與人之間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了。
“夜里的極寒，覺醒權柄的人類，還有怪物，大夏在面臨一場災難，大夏能否找到災難中生存的平衡點，得以維系才是最關鍵的。”
陳彥閉目嘆息，為大夏擔憂，昨夜的極寒就折騰得包括他在內的人難受至極，搜救進度也多半被阻斷，白江區作為受災最輕的主城區，都如此艱難，其他區域和城市的境況可想而知。
“盡量去和青陽市的駐軍取得聯系，告訴他們夜里會有怪物出現，防患于未然。”
“還有，再去找找秦馀，問問他知不知道怪物什么時候來，請他告訴我們一下。”
“是。”
至于此時的秦馀，已經走出醫院一段時間，看其前行的方向正是楊永燃所在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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