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石婚，在這里沒有這種說法。
但李二還是弄了一個小小的儀式。
他叫人請來一個畫匠，然后把全家人集合在一起，畫了一個全家福。
看著那濟濟一堂的畫面，柳如眉很幸福，一如既往的幸福。
遙想當年，他們只有兩個人，靠賣炊餅為生。
如今開枝散葉，已經形成了一大家子。
衣食無憂，各有前程。
兒孫繞膝，讓柳如眉對生活很滿意，如今，她自然是騎不了馬了，以前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土匪一去不復返。
但不妨礙她和李二手牽手，慢慢悠悠的行走在林間的小路上，行走在夕陽的余暉下，行走在希望的田野里。
這些年，趁著還能走動，他們去賞了很多花，看了很多風景，吃了很多美食。
人間的風景怎么看都看不夠，人間的美味怎么嘗都嘗不完。
他們去看海，點點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形成最美夕陽紅畫面。
“當時，我還是一個女土匪，還想把你綁回山寨當壓寨相公呢。”
“后面我也沒想到，發的哪門子神經，就跟著你了，開始賣起了燒餅。”
柳如眉笑著說道。
眼里滿是緬懷。
李二就跟她一起懷念從前的日子。
把從前的美好再拿出來反復咀嚼，倍感親切。
這一天，柳如眉握著李二的手，微笑的閉上了眼睛。
李二握著她的手，坐在她的身邊，良久良久。
————
三年后，李二也“走”了。
他在這條街道上德高望重，子女又有出息，因而他的葬禮格外的風光。
對此，李二是拒絕的，他只想安靜的離開，但這是后人所做的事，他作為“逝者”，是無權發言的。
————
“爹，您要走了嗎？”
一個房間里，桃紅和柳綠看著李二，問道。
相處幾十年下來，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爹是一個長生者，但也僅限于他們知道，他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嗯！”
李二點點頭。
在這個地方，他已經“逝去”，他該離開了。
“爹，我們都很好，您走后，也不必掛念，就當是您漫長人生中的一個插曲。”
桃紅顯然很懂。
她爹肯定是要離開的，離得遠遠的，不然不可能留下來看著他的兒孫們一個個逝去吧。
漫長的人生，記憶總會褪色，所以她叫李二以后不要掛念。
雖然舍不得，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嗯！”
李二點點頭，最后抱了抱自己的兒女。
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李二離開了。
————
接下來，李二在人間一個人躑躅獨行。
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他做過搬運工，打過雜，賣過臭豆腐——
當然他做的最多的還是木匠，他雕出了不少人物雕像。
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懷念的或者一笑而過的。
都有。
有時他會看著那幾個熟悉的雕像發一會兒呆，然后繼續溜達。
他還做了幾年野人，在山林里過著獨居的日子。
他還寫了一本書，名字叫《登爾瓦湖》。
————
這一年，陽光明媚的一天。
他有了一個伴。
“我那么多的尾巴呢，怎么只剩下一條了？”
“咦，我是不是之前說過這樣的話？”
狐貍搖晃著自己唯一的一條尾巴，有些疑惑。
“沒有啊。”
李二笑了，忍不住捉起狐貍，揉了揉她的頭。
距離最后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年。
“哦！”
狐貍很舒服，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
至于為什么自己只剩下一條尾巴這個事，一時半會兒也懶得計較了。
“咦，我們在什么地方？那個巨人么？我們不是變成光了嗎？”
狐貍問道。
“誰知道呢？或者這是一個異世界，或者是未知之地。”
聽著狐貍熟悉的語氣，李二一笑，把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
“我們現在去哪里啊？”
“先找個地方吃——噓，別出聲，有情況。”
李二緊張起來，連忙叫狐貍不要說話。
“什么——”
狐貍剛想說什么，立馬也緊張起來了。
此時他們正在一處草地上，不遠處就是一片林子。
一只大蟲不知何時從林子走出，默默端詳著他們。
眼神定定，前腿微屈，似乎一言不合就要發起進攻的節奏。
李二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擱以前的他，這樣的大蟲，他一根頭發絲都能壓制，現在嘛——
食物就在眼前，大蟲失去耐性，嘶吼一聲，直接沖鋒。
那恐怖的氣勢，奔騰的速度，讓人咋舌。
“跑啊。”
李二抓緊狐貍，掉頭就跑。
“喂，你不是很厲害的嗎？怎么還怕一只大蟲？”
狐貍不解。
“你都只剩下一條尾巴，我還能厲害到哪里去，快跑，不然就要被吃席了。”
李二咋咋呼呼，想要溜之大吉。
“你放開我，死道友不死貧道，我跑得比你快。”
狐貍叫囂。
李二：???
這狐貍還挺有文化的。
聽得大蟲距離越來越近，前面就是一條小河，李二就準備快速沖刺，跳河求生。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暴喝。
“孽畜，安敢放肆。”
李二轉頭一看，就只見一兇猛漢子，拿著一根哨棒，對著大蟲就沖了上去，一棒重重的打下。
大蟲不得不停止追逐，嘶吼一聲，跟兇猛漢子戰在一起。
漢子身形靈活，轉到大蟲背后。跳將起來，舉起哨棒，用力一打，直接打在大蟲背上。
大蟲受創，嘶吼著，眼睛猩紅，徹底發怒。
但此時，漢子手上哨棒已斷，正準備赤手空拳迎敵，李二喊了一聲。
“兄臺接住！”
原來李二從河邊撿來兩根廢棄的魚叉，扔了一根給漢子，他自己留了一根，上去協助。
雙管齊下。
頓時，原就受創的大蟲疲于應付，小命要緊，又挨了幾下后，終于逃出，逃到了樹林里。
但后面幾天，這只傷人的大蟲還是被幾個獵人捕殺，此事不論。
“多謝兄臺出手相助，我叫李二，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李二客客氣氣的抱拳道。
“某乃武嵩。”
武嵩回應。
“兄臺真是好身手，是個練家子吧？”
“單單學了幾年拳腳，不算是練家子。”
武嵩憨厚的說道。
“多謝，武兄來得太及時了，差一點我就要跳河求生了。”
“不用在意，見義勇為，乃是我輩應做之事。”
武嵩很謙虛。
“那好，這時候也不早了，請務必讓我請你吃頓飯，不然我良心不安。”
李二笑著說道。
“既然李兄如此誠意，那便卻之不恭了。”
于是，兩人走下去，一段時間，來到了一個小城。
對于李二來說，這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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