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之事,事在分合。”

    馬車上,道衍掐著佛珠,搖頭晃腦。

    在他對面,正是黑王。

    “先生此言差矣,西海之事,一撇一捺就一個字。”

    對此,黑王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順。”

    順天之道,順民之心!順秦川之意!

    白王已死,白王長子亦死!

    西海群龍無首,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殘幼,根本成不了氣候!更不提抵擋秦川!

    在黑王看來,西海已經無爭可爭。

    唯一的用處,就是略加修葺,成為秦川的陵墓!

    道衍顯然明白了黑王的意思,不由得高看了眼前這個陰瘦王爺一眼。

    “可秦川若是死在西海,王爺又該如何獨善其身?”

    這個問題,就更簡單了。

    “我會讓秦川心甘情愿領死。”

    ……

    歲末,初雪。

    武道大會,以一個并不圓滿的方式結束。

    現有的名次未變,只是除了前十名之外的人選,煥然一新。

    許多無名之輩躋身榜單,許多宗門高手不幸夭折。

    葉琛在武道大會結束后便離開,返回天龍帝國。

    簫淼也決心返回中都,去天嵐宗赴他的三年之約。

    徐冰清不告而別,不知去向。

    只剩下白秋水和夜宴兩人,陪著秦川一起胡天海地。

    而就在武道大會結束的兩月后,大周迎來了年末的第一場雪。

    白裝肅然。

    “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為何不過完年再去西海?”

    玄黃宮外,蘇慕苒和秦川熱情相擁,幽怨的眼眸中透著責怪和不舍。

    “西海事關重大,二叔那邊十萬火急,我非去不可。”

    秦川也顯得十分無奈。

    他原本想兩個月前就動身,只可惜老爺子和蘇慕苒都不同意,以他傷重未愈為由,強行把他留了下來。

    經過兩個月的靜養,他總算是恢復了傷勢。

    “哼!”

    蘇慕苒撅著嘴,卻沒有再埋怨,而是將頭埋進秦川懷中不舍的磨蹭著。

    秦川也不催促,就靜靜的抱著她,在大雪中享受著這難有的寧靜。

    “不好意思,但我實在看不下了。”

    夜宴惡劣的聲音從一旁傳出。

    目光透著揶揄。

    “大雪天的,在外面怪凍人的,你們要是還沒膩歪夠,要不然回床上再膩歪膩歪?”

    “咳咳……”饒是以秦川的臉皮,此時都有些發燙。

    蘇慕苒則不管不顧的將秦川抱得緊緊的,怎么也不舍得放開。

    直到很久,她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朝一旁的清玄道。

    “清玄姐姐,殿下就托付給你了。”

    方存說是要潛心修煉,便留在了玄黃宮。

    隨秦川而去的,便成了清玄。

    至于夜宴,他不過是回魔域,碰巧順路經過西海罷了。

    白秋水倒是死心塌地留在大周,只不過他因為過度消耗天機之術,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簡稱累贅。

    “太孫妃請放心,保護殿下,是我的職責。”清玄正色道。

    只是,清玄也不能久待。

    她畢竟是破劍茶寮的宗主,又身負岐山一脈的職責。

    再此行結束之后,她就要帶著落櫻,回到中都去。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幫我多陪陪老爺子。”秦川囑咐道:“如果順利的話,我應該可以在過年之前趕回來。”

    老爺子正值喪子之痛,需要陪伴。

    別看老爺子平日里不怒自威,好像任何事都擊不垮他。

    但秦川知道,老爺子的內心,脆弱著呢。

    拋去周帝身份之外,老爺子,也只是一個渴望親人陪伴的尋常老人而已。

    “那最好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個年。”蘇慕苒拍著手,似乎已經看到了秦川如期而歸,幸福美滿的畫面。

    看著蘇慕苒期盼的笑臉,秦川不忍打擊,只能輕輕吻下。

    隨后帶著人轉身離去。

    沒有盛裝出行,沒有人盡皆知,僅僅只有幾輛馬車,幾個侍從。

    而已。

    西海的路,很長。

    馬車里燃著火爐,驅散著外界的冰寒。

    秦川手中,則多了一份來自西海的情報。

    “稟告殿下,黑王已至西海首府,白王妃戴罪跪地而迎,痛陳白王弟子謀逆不道……”

    這份情報很短。

    寥寥數語,卻寓意頗深。

    整個西海都認為是秦川設計殺害了白王,丈夫兒子都因秦川而死,這白王妃居然還能表現得如此卑躬屈膝,跪迎王師,當真不簡單!

    “讓織田苓和姜羨過來見我。”

    與此同時,另一輛馬車上。

    織田苓抱著雙腿,看著所在角落里,雙手雙腳都被銬住的姜羨,神色古怪。

    感受到織田苓微妙的目光,姜羨怒目圓瞪。

    “看什么看?”

    織田苓似笑非笑:“我只是在想,太孫殿下會在何時殺你。”

    “我肚子里有他想知道的秘密,他舍不得殺我。”姜羨冷冷道。

    “秘密?”織田苓搖了搖頭,只覺得姜羨天真:“在太孫殿下面前,沒有秘密。”

    “你未免太高看秦川了!”提及秦川,姜羨咬牙切齒。

    “高看么?”回想起那個神秘莫測的男人,就像一個謎一樣,讓織田苓琢磨不透,令她著迷:“我從未高看太孫殿下,恰恰相反,我每次都低看了他。”

    “我覺得他不是江傲天的對手,結果江傲天死了;我覺得他不會為了方存與世間宗門為敵,結果無上極境宗和玄庭洞天雙雙損失慘重,就連門內高手也盡數隕滅!”

    “我以為異獸之說,是胡編亂造,無稽之談!結果呢?而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大周必定被異獸覆滅,滿城的人都會死在京都時,殿下再一次奇跡般的擊退了異獸……”

    說到這,織田苓眼眸中已然透著難以言喻的奇異。

    她想起了秦川曾經許諾過,只要她愿意,可以讓她成為海鬼國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女帝!

    之前她不信,但現在她深信不疑!

    秦川,有這個能力!

    姜羨此刻已經沉默了。

    即使她再怎么痛恨秦川,此刻也必須承認,秦川確實不凡!

    就在這時,洛水柔拉開門簾,面無表情的掃了兩人一眼,冷冷道。

    “殿下有情。”

    “這秦川去趟西海,還帶這么多女眷!”夜宴隔著車窗,看了進入秦川馬車的兩女,神色輕蔑:“真是枉費了他那一身天資!他難道不知道,女人是修煉者的大忌嗎?”

    同車而坐的白秋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側著身子躺到一邊,翻起了天機老人留下的那本《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