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徑直走出來,直接去摸宋辰梟的手脈。
慕莞眼底露出喜色,卻不敢吭聲。
融天月也立即站到了融慧邊上,半晌,才低低問了一句,“媽媽,怎么樣?”
“不怎么樣。”融慧冷冷地答了一句,又看向宋辰梟,“聽說你味覺不好?”
宋辰梟點了頭,“之前身體出過問題,不過現在有在恢復。”
“跟我進來吧。”融慧朝著宋辰梟說了一句,又瞥向慕莞,“你也是。”
“好,謝謝。”慕莞忍不住的揚唇,十分恭敬。
融慧讓融天月將自己的藥箱子找出來,從里面拿了一套針灸,燒上火,就讓融天月出去了。
“脫了衣服。”融慧直接對宋辰梟下命令。
宋辰梟有一瞬的猶豫,但在慕莞催促的目光下還是照做了。
“脫干凈點。”融慧冷哼一聲,一邊說一邊去燒針,“我一個老婆子了,還能占你便宜不成?”
面對融慧,向來對女人冷臉的宋辰梟,也仿佛吃了癟,臉被說得一陣白,但又不能發作。
確實,對方只是個老太太,宋辰梟的身材再好……就,也只是一具白花花的肉罷了。
見慕莞似乎在笑,宋辰梟很不悅地去掐她的手。
就在兩人做小動作時,融慧已經轉身而來,慕莞連忙往旁邊退了兩步,讓位。
宋辰梟沒了依靠,一時有點無措。
融慧也沒客氣,連準備時間也沒給他,上來兩針就扎在了宋辰梟耳后。
“嗯——”宋辰梟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這老太太手勁兒不小。
融慧用的針又粗又長,看得慕莞也跟著眉心一緊。
不到五分鐘時間,針就在宋辰梟背上落了個遍,可見融慧技術的熟練程度。
慕莞一直都不敢吭氣,直到看見宋辰梟額上冒滿了汗,臉也越來越紅。
“融阿姨……”
“他好得很,不然以他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早就沒命了。”
融慧似乎知道慕莞想說什么,沒等她說,就先早早堵住了她的話。
“糟踐身體……這么說,他的身體您都已經了解了……”
慕莞瞧了宋辰梟一眼,立即欣喜跟在融慧左右,她沒有賭錯,融慧真的是醫術高人!
宋辰梟之前中毒被搶救過,雖然宋辰梟不愿讓她知道,但還是瞞不住味覺這個后遺癥。
融慧打開自己的貼身衣柜,里面有很老式的藥盒子,分裝著重要,她拿了個一個小碗各樣都拿了點,然后搗碎。
許久之后,才回慕莞的話,“現在中的毒沒見過,但是之前那個,應該是安眠藥過量。”
慕莞的臉色抽了抽,腦子里一瞬間閃過宋辰梟頹廢吃藥的畫面。
傅程跟她說過,宋辰梟差點就沒搶救過來。
宋辰梟的臉很不好看,他道,“別跟我太太說這些。”
宋辰梟的語氣很不好,明顯是對融慧不滿,他的臉面掛不住,一時間也沒心思顧慮自己這是在求人問藥。
慕莞連忙道,“融阿姨,他小時候心里有創傷,說話總是這樣,您別見怪。”
融慧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她只掀目看了眼慕莞,似乎并不在意宋辰梟的態度,“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你很辛苦吧?”
“……”慕莞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融慧好像對她還是挺友好的,這是個博好感的好時機。
果然,宋辰梟脾氣上來了,他寒聲接話,“我什么樣?”
融慧冷冷道,“天下男人都一個樣,何況還是你這種穿金戴銀的有錢人,薄幸至極。”
“看來你是被人傷害過,還是被穿金戴銀的男人傷害過。”
宋辰梟冷笑一聲,脫口便道。
“宋辰梟!”慕莞急了,“你怎么對融阿姨說話的?”
宋辰梟見慕莞的臉都急紅了,這才閉嘴。
融慧也還是淡淡的,她將碗里的藥粉用熱水沖開,連晾一下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給宋辰梟喂到了嘴邊。
宋辰梟接住碗,一口便苦得他五官扭曲。
慕莞見狀連忙去幫忙,給他擦了擦嘴角,“慢點喝。”
“快點喝,稍微涼點,藥效就不好了。”
融慧話音剛落,慕莞馬上配合地將藥給宋辰梟灌了下去。
雖然這藥燙得要命,但宋辰梟還是忍著喝了個干凈。
融慧冷嘲道,“嘴再硬,還不是惜命。既然惜命,何必折騰。”
融慧剛剛試探了宋辰梟幾句,就知道安眠那次是宋辰梟自主求死,加上慕莞剛剛又說過他小時候心里有創傷,他就更確定了。
看上去要臉又要強,不可一世的樣子,實際上內心脆弱,還不是要靠女人。
慕莞聽懂融慧的意思,怕宋辰梟氣性上來,趕緊道,“之前他以為我死了,想跟我一起去了,后來我們又重新相遇……他這次中毒也是為了救人。”
“不用跟她說這些。”宋辰梟低低喝止慕莞。
說這些,聽上去更像是辯解。
況且,對一個受過傷的女人,宋辰梟覺得說這些只會雪上加霜。
融慧看著慕莞,依舊表情冷漠,“愛情使人盲目,像你這樣的女人,有的苦吃了。”
慕莞臉上一紅,沒敢反駁,只道,“真的謝謝您,融阿姨。”
“謝我干什么?”融慧冷笑一聲,“他的毒我又解不了。”
“啊?”
慕莞詫異,她看融慧一頓操作猛如虎,而且對宋辰梟的病癥判斷得非常準,還以為這藥就是解藥呢。
“這毒我沒見過,你自己應該也清楚,你能連我一個深山老婆子都求,這毒有多難解。”
融慧沒好氣地說完,就去外頭了。
慕莞有些懵地看著宋辰梟,心里一下又沉到了谷底,希望再次落空的感覺讓她的情緒瞬間崩潰。
“別這樣。”
忽然,慕莞的手被抓住,宋辰梟將她扯到身前,看著慕莞難受的表情,他會心碎。
“就算我的毒真的無解,我也希望我們能開開心心過完剩下的日子……”
“……”慕莞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難過得沒有力氣,只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融慧也回來了。
她手里的碗里放了片檸檬,遞到了宋辰梟面前。
“吃了。”
宋辰梟拿起檸檬片,咬了一口,但立即就皺起眉,“不吃可以嗎?太酸了。”
慕莞眼底生出一絲光亮,“你的味覺恢復了?”
宋辰梟這也才反應過來,好像是的。他之前的味覺只是隱隱能感覺到食物的一點滋味,任何酸甜苦辣,都對他產生不了刺激。
可剛剛這一口檸檬,吃得他差點沒吐出來。
味蕾難受的厲害。
“你的味覺受損,跟你吃安眠藥沒關系,跟你長期吃精神類藥物和長期酗酒有關系。”
融慧似乎是放下心來,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給他取針。
宋辰梟頓了頓,低聲道,“謝謝您。”
“不用謝,老婆子能力有限,恢復味覺也是試試看,你以后別再喝酒了,不然可能會再次失味。”
融慧收完了針,又道,“你們幫了阿月,她賣的藥錢,就當做你們這次看病的費用,我們兩清了。”
她話音剛落,慕莞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莞莞!”宋辰梟想將她拉起,可慕莞卻狠狠甩開他的手。
“融阿姨,我知道您是高人,醫術深不可測,只要您有心救他,無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命了……”
慕莞一張口,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夸張到聲淚俱下。
“你先起來。”融慧冷聲,“你求我我也無能為力。”
宋辰梟曈眸震蕩,他強行將慕莞抱了起來,慕莞的力氣自然大不過他,兩人撕扯在一起。
“莞莞,不要這樣,我也求你了……”
慕莞憋到極致,她徹底崩潰了,宋辰梟也是一樣。
看著她如此為他心力交瘁,他也開始怨恨自己,情緒上頭,他顧不得融慧還在,直接堵住了慕莞的嘴。
慕莞推不開他,激烈的糾纏變成了徹底的纏綿。
最終,以慕莞一口咬破了宋辰梟的唇,將他推開結束。
融慧看著兩人,忽然有了一絲恍然。
“對不起,融阿姨……我失態了。”慕莞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頭發,啞著嗓子開口。
她眼底紅紅的,水汪汪的淚幾乎要滴落下來。
融慧的聲音忽然溫柔了一些,“我知道你們很難,但我沒見過這種毒……也真的愛莫能助。”
聽到這話,慕莞的眼淚徹底斷線。
宋辰梟將她抱入懷中,拼命撫慰。
此刻,他心里滿滿當當,能被人這樣愛著,死亡好像也并不可怕。
人這一生,再是浮華轟烈,兜轉曲折,最好的結局,也不過和一人相暖到終。
他已經擁有了,又有什么奢求?
過了很久,等慕莞的心情平復,融慧才將他們送出了房間。
融天月一直在房間外等著,見慕莞和母親的臉色都不好,也格外的緊張。
但她不敢詢問,只能跟著融慧一起將人送到了門口。
“融阿姨,不論如何,真的很感謝您。”
慕莞和融慧再次道謝。
宋辰梟雖然話少,但也朝著融慧欠了欠身,表示尊敬與感謝。
“阿月是不是給你們留了一盒藥?”忽然,融慧開口。
慕莞點點頭,融慧又道,“這個藥你不要傳出去。一日一次,或許可以幫他延緩毒發一個月。”
聞言,慕莞激動起來,“您是說,這藥可以延緩他的毒發?”
融慧道,“沒錯,但最多也就是一個月,吃多了也就沒有效果了。
可惜阿月全部都賣了,我沒了這藥的核心配料,不然應該多給你們一些,這藥是萬金油,風寒傷病炎癥毒素……輕的都可以治愈,重的都可以延緩。”
慕莞立即將藥拿了出來,細細數了一下顆粒,怪不得融慧話說的有些遲疑,這一盒藥丸只有18顆。
只能幫宋辰梟延緩18天的毒發。
融慧說完,便轉身回去了,只剩融天月依依不舍的跟慕莞和宋辰梟又道了會兒別。
這次一別,應該就不會再見了,母親說了這藥一旦賣出去,她們就得走了。
融天月再回屋子里時,融慧已經開始在收拾東西了。
“媽媽,大哥哥的病是真的不能治嗎?”
融天月一邊幫忙,一邊忍不住低聲又問。
她曾經見過融慧醫治過都停了呼吸的病人,再怎么,大哥哥看上去更健康點。
融慧淡淡道,“你就這么想幫他們?”
融天月道,“嗯!他們是好人!媽媽,我覺得他們要是分開,會很悲傷。”
“小孩子懂什么。”融慧嗤鼻。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將東西收拾完,融慧坐下來,見融天月還是悶悶不樂。
“我問你,如果為了救人,你會賠上人生,你還會這么做嗎?”
融慧一改之前的冷冰冰,她握住融天月的小手,懇切的望著她的雙眼。
融天月想了想,眼神澄明的點下了頭,“當然。救人是好事情。媽媽你以前就會經常救人,他們都很感激你。”
童言無忌,融慧輕微笑了笑,“可是你不知道,媽媽為了救人失去了什么。而且……
萬一你救的人不值得,譬如,你救了壞人,對方非但不感激你,還讓你變得越來越不幸,甚至再救人,就會賠上你的性命……
你還小,不懂世態炎涼,人心更薄,救人無用。”
融天月聽不明白融慧的話,但她想了片刻,還是道,“只要我沒做錯,那我救人就是對的。一個人的信仰,不應該依附于任何人的好壞。”
融慧愣了,她沒想到一個14歲的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話是誰教你說的?”
“書上說的……就是,就是那本《醫者》。”
融天月不好意思,但還是如實道。
融慧有很多的醫書和醫療方面的文章雜志,她不教融天月學醫,所以也不讓她看這些東西。
融天月有時候就趁融慧睡覺,自己一個人偷偷看兩眼,日積月累的看了不少。
融慧默然,看著融天月,久久出神。
融天月有時很像當年的她,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但就是有天賦,也有志向。
也許,她該讓融天月自己選擇未來……
回到酒店,慕莞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想回家了。
畢竟孩子在家,而且去了一趟融慧那里,慕莞燃起不少希望。
世界之大,總有能人。只要還能找到融慧這樣的高人,宋辰梟的毒未必就沒人能解。
慕莞剛到客廳,就見宋辰梟一直在接電話,已經打了好幾個了。
他全程沒說什么,只是“嗯”“哦”“好”,幾個決定性的回應。
她想湊近宋辰梟,沒想到,男人卻起身就去了次臥。
工作上的事,宋辰梟從不防著她,如今怎么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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