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寧熹厲擎嶼 > 第2572章 因為被殺的人,從來都不是你啊
    第2572章因為被殺的人,從來都不是你啊

    “小師弟,是楚云城的兒子?”

    段清歡震驚喊道。

    震驚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柳霓裳愕然過后,翻涌起了滔天之怒:“大楚家主殺子,不配為人,忘憂城試煉,不惜鋃鐺下獄,那大楚長子楚尊還要來追殺葉師弟,若非太上長老及時出現,如今葉師弟怕是已經死無全尸了。好一個大楚,好一個楚云城,怎堪為上界大楚之家主?!”

    星云宗的弟子們,俱都是同仇敵愾。

    他們,忘記了身份地位的差別,只知少宗主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蕓眸光顫動,張了張嘴,頗為不解地看向了楚月。

    如若阿兄是大楚的兒子,那還是她的阿兄嗎?

    她的心,猛地一疼,但被更大的憤然所傾蓋。

    楚老爺子見明月捅破了這一層窗戶紙,便也不再偽裝,負手而立,往前踏出幾步,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楚月,冷笑:

    “你一介卑賤之身,豈敢當我大楚的孩子,人為螻蟻,當有自知之明,你能從挽歌的腹部出來,乃是你三生有幸,又豈敢奢望太多?你與南音,是天囊之別,是云泥之差,縱然養豬養狗,都比你好。”

    若非道出楚月魔體的身份會影響大楚,他恨不得立即說出,讓執法隊把葉楚月送上斷骨臺,將她一身反骨給一根根地抽掉!

    楚云城道:“金瞳,是母胎所帶,非你之物,是你母親孕育而出,當配南音之身,而非是你!”

    楚世訣、楚時修等人紛紛斥責。

    “諸位——”

    楚老爺子手執煙袋向四方抱拳,“實在是不好意思,大楚有家事要處理,自當清理門戶,這大喜的日子,實不該叨擾諸位的興致,奈何這孽障天生反骨卑賤之軀,不知好歹,葉楚月,你可,知——錯?!”

    老人的聲音中氣十足,宛若洪鐘敲響,震徹出去,激起海浪翻滾直奔天。

    整座流光海域,都翻起了激烈的浪花。

    五光十色的氣力,交雜于天。

    老人凌空打出一掌。

    宛若佛祖的巨掌,自云中而來。

    如一座巍峨巨山,壓向了少年。

    夜墨寒瞬間抬手——

    而就在這時,一縷清風羅織著雪花而來,輕柔間,吹散巨掌的光影。

    夜墨寒手掌凝滯。

    “今日,誰敢,動我的孩子?!”

    楚月聽到這話,循聲看了過去。

    海邊的盡頭,出現了兩道身影,都是赤足之人。

    青年僧人的面部還有一道蜿蜒深刻的傷口,是在忘憂城被她所砍。

    楚凌身穿百家衣,滿身傷,目光含淚,絕望地看著父兄。

    雪挽歌白裙染血,雙手凝結本源光印,清雪微風常伴她身,本源之氣異常的充沛,眼眸黝黑而堅定地注視著大楚。

    楚南音等人望見母親,眉頭緊緊地蹙起,俱是難以置信,心如刀絞。

    “母親,她妄想用心法殺我。”南音紅著眼說。

    “那是你該殺!”

    楚南音往后退了一步,不愿相信這會是親生母親說出來的話。

    “你的父親、爺爺腦子糊涂了,你這般年輕,腦子也糊涂了?改良成《燭陰心經》來傳承給她,會不會害死她,你當心如明鏡,豈能不清楚?你既有殺人之心,人亦有殺你之恨,你安然無恙九萬年,她在無間地獄漂泊險些飼養惡鬼,你當真就不會心疼半分?”

    “你偏是高高在上的看著你最親的人被傷害,你高枕無憂,冷淡薄情,事后便可輕描淡寫,因為殺人的刀,不在你的手上,但作為遞刀的你,作為享受利益的你,怎可忽視掉她的苦楚?”

    “你這九萬年辛苦淬體,她這九萬年只會比你更差啊!”

    雪挽歌眼睛發紅。

    “我只說一聲你該殺,你便痛不欲生。”

    “她被你父親爺爺真實地謀害,又該痛到哪里去?”

    “你在我懷中長大,至少你得到過母親的疼愛。”

    “她呢?她有過嗎?她沒有!沒有!”

    “設身處地,若被挖金瞳,被丟進無間地獄的那個人是你,你可能做到圣人之仁義,做到以德報怨?你能,對嗎?因為被殺的人,從來都不是你啊!”

    雪挽歌的話雖在針對楚南音,心臟又何嘗不痛,這畢竟是她疼愛了九萬年的女兒,是她帶大的女兒,卻發現是如此的陌生。

    但凡楚南音不是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明月的金瞳,但凡有分毫的內疚之心,她都不至于把話說的這么重,又怎能完全淡然如陌生人?

    楚南音置身事外心安理得的享受,對明月的傷害痛楚視若無睹,何嘗不是在助紂為虐呢?

    楚南音眼睛通紅,渾身都在發顫。

    母親的質問、斥責,都讓她痛不欲生。

    一聲聲,一個個字,宛若刀刃割在了她身,讓她的心臟四分五裂,千瘡又百孔,再也繃不住,淚水順著眼眶往下流,滑過臉頰,沿著下頜凝聚、滴落,似若決堤的潮水,淹沒了淺金色的眼眸,使高傲的女尊被拉下了神壇,與塵埃同在。

    空中羽翼吞天沃日。

    少年眼梢烙印永恒的血珠痕跡,襯得猶如妖孽。

    她像是瘋魔的屠夫,欲斬天下人,卻是拔刀四顧心茫然,有些呆,有些迷茫,眼睛還有些紅。

    她怔怔地看著雪挽歌,殷紅的唇微微張開,眸子睜大了幾分,然后又眨巴了一下,原是妖邪瘋魔幾乎病態的人,竟在這一刻,有些許的天真無邪,好似叢林里迷茫的小鹿,望著未曾相逢的親人,又有些不敢相信,不敢往前,只在原地不動,像畫面定格在原地。

    少年不知。

    她此刻的神情,讓夜墨寒、星云宗弟子們,是何等的心疼。

    他們見過不同面的葉楚月,卻不曾見過這樣的。

    懵懂而無辜,竟還透著幾分泯然的委屈。

    她一語不發,就這樣看著雪挽歌,不想挪開目光。

    “小月。”

    “娘親來了。”

    “小月不怕。”

    雪挽歌不似方才凌厲,溫婉一笑。

    倏然間,少年眸子睜大,蓄滿了淚水,再洶涌地奪眶而出。

    她咧著嘴笑,品嘗著眼淚的味道,不咸,不苦,還有點意料之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