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一劍一酒一乾坤 > 第186章 大妖河伯,失憶姑娘
  青萍州的白云漂泊到煙州后被仙人揉碎,彌漫千山萬水。

  層巒聳翠的煙波掠過芳草萋萋,暮山的杜鵑花在煙霞里不斷的變幻著色彩。

  漂亮的金雕盤旋在高高的云層之中。

  青磚白瓦的村落靜謐在煙波江頭,炊煙裊裊。

  漁舟唱晚,蓑笠漁翁撐著竹篙慢回,幾只鸕鶿棲息船頭,船艙里裝滿鮮活跳動的銀鱗肥魚。

  夕陽下的河水,從銀白到金白,再被晚霞染成紅彤彤的一片。

  光著腚子的稚男稚女,在夕陽下的河埂上奔跑。

  這里沒有江湖。

  只有人間煙火。

  生活在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只有一個質樸的信仰:只要每隔兩年從十里八村選出一個漂亮的女子,烹羊宰牛,鑼鼓喧天的把女子打扮得漂漂亮亮裝進竹籠,沉下河的最深處,河伯就會保佑他們平安。

  每一位出村打漁歸來的老人,只要滿滿的收獲一船艙的肥魚,養活自家一口人,這樣的信仰就會越發的根深蒂固。

  大漁村的平靜已經延續了百年。

  老人,孩子,壯年的男丁都會有說有笑。

  唯獨頗具美貌的漁家女子,總會在揉碎的夕陽余暉里,對著平靜的河面默默落淚。

  風鈴就是一個美麗的姑娘。

  她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她只知道從記憶的開始,是被大漁村的打漁老人發現,把她從江水漂泊中帶回村子,讓村里的老嫗天天為她梳洗打扮,穿的衣服也最漂亮。

  那時候她還不懂得什么叫迎河伯。

  自從兩年前看見村里最漂亮的姐姐被裝進那系著紅布的竹籠里,一點點的沉下湍流的河水中間時,風鈴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笑容。

  風鈴知道。

  等村里人準備好最豐富的宴席,等村里的打漁人全部歸來,從中選出最大的一條魚,并在魚身上刺下她的名字時,她就該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而也就在剛剛,養了她三年的打漁老人,釣到了一條和她體重相當的魚。

  村里人奔跑在夕陽下的笑聲,是如此的幸福。

  馬上就要開席了。

  風鈴想要一頭扎進河里,再不醒來,可她又無比的眷戀這美好的世界。

  她喜歡這江上煙波,晚霞脈脈。

  她很善良,單純。

  不想自己就這么死去。

  讓村里的另外一個姑娘替代她。

  或許。

  從被救開始,到需要救別人。

  本身就是一種宿命。

  慶幸的是。

  多活了三年。

  風鈴站在江水之畔。

  她喜歡吹晚風。

  因為晚風吹過草坪的時候,偶爾會發出悅耳的的聲音,像風鈴一樣動聽。

  她喜歡風鈴這個名字。

  唯獨不喜歡即將到來的命運。

  夕陽下。

  風鈴眺望遠處的江水。

  一葉扁舟緩緩駛來。

  小舟的那一頭,被萋萋煙霞遮擋,只看得見隱隱約約的那一座青翠遠山。

  風鈴總覺得北方的那一座山好熟,好熟。

  自己就像是從那一座山摔下來一樣,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想要努力的記起。

  大腦就會變得刺痛。

  風鈴有些羨慕那一架小舟,可以自由自在的從北到南,一路漂流無拘無束!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這樣的自由。

  可風鈴明白。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很多雙眼睛一直在暗中觀察。

  “如果跳上那小舟,會不會獲得自由?”

  風鈴在心中暗暗盤算。

  小舟太慢。

  跑不過漁船的。

  而且前面不遠處,就是迎河伯的湍流渡口。

  小舟會翻的。

  叼著菖蒲草的顧余生沉睡在煙波碧濤的江水舟上,一把劍立在舟頭,書箱的沿布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夕陽的余暉灑照在他身上。

  顧余生懶洋洋用手撓了一下被菖蒲草撩得有些癢癢的臉,繼續沉睡在夕陽下。

  岸邊調皮的稚童發現了漂流南下的小舟,膽子大的用石子拍打河面的水花,試圖澆打醒沉睡在小舟里的外鄉人。

  身著羅裙的妙齡女子,手里抄著漁網,只要相中那小舟里乘坐的外鄉人,如果漁網撒下去罩住,像一條魚一樣拽進河里,逼迫答應入村為婿,一夜紅燭破了元身,就可以不用去迎河伯了。

  這也是村里的老祭司默許的規則,用來維持村里人的人口平衡。

  前提是。

  每個妙齡女子只能撒一網,

  還要那舟中人未成家。

  大漁村的妙齡女子們,都有一雙慧眼,她們懂得識別男兒的元陽之身,也從小練就撒網捕魚的本事。

  小舟上明顯是他鄉少年郎。

  縱然被書箱遮住了半邊臉,從輪廓上依舊可辨是個俊秀的少年郎。

  興許還是個讀書人。

  這簡直是大漁村打漁女朝思暮想的魚兒。

  江河之畔排排的女子站得整整齊齊。

  她們只需要摘下自己的羅裙,就可以當做最結實的漁網。

  當小舟靠近大漁村的渡口時。

  一個又一個的漁網拋灑向小舟。

  睡眼朦朧的顧余生瞇開眼睛。

  看著漫天的漁網,以及村里的號角聲聲,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意念一動。

  任由那些漁網落下,都會灑進江水,撈起一網翻騰的魚兒。

  一陣陣懊惱的聲音傳來。

  顧余生被吵得沒了困意,站起來,從嘴里吐掉菖蒲草,看江河邊的妙齡女子,內心并無波瀾。

  只是暗自嘆道:

  煙州多女子。

  果然名不虛傳。

  顧余生的臉龐露在夕陽的余暉里。

  驚起一陣尖叫。

  無數的網撒來。

  顧余生這才驚覺這些人是把自己當魚來捕。

  好奇怪的風俗。

  顧余生搖頭。

  不由地加快行舟。

  “公子且慢,前面江水湍急,小舟會覆的。”

  渡口邊,風鈴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她見少年背一書箱,身穿白衣,定是遠游的學子,心中本來已想好上舟急行,亡命一搏,可不忍害了少年郎,忙開口勸阻。

  顧余生聞言,并不在意,本欲疾行小舟,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那江河湍急之處,眉頭輕輕一皺。

  有妖氣!

  顧余生順勢將小舟停在渡口,拱手道:“多謝姑娘。”

  風鈴微微屈身還禮。

  她的身后,立時有幾道身影從不同角度走來。

  “風鈴,快些回去,小心掉進河里。”

  老嫗面容帶笑,手拿風鈴的袖腕,不露痕跡的轉身。

  舟頭的劍微微晃動了一下。

  顧余生若有所思。

  他又看向那剛才善意提醒自己的姑娘,只見對方也正好回眸,面有凄色。

  拎著大魚的老翁站在顧余生的面前,說道:“前方河流湍急,千舟難行,待過了今夜,河伯平了海怒,才可以一路沿江南下,今夜大漁村有夜宴,小友可留下來酌飲一杯渾酒,也算緣分。”

  顧余生拱手道:“如此,叨擾了。”

  他走到舟頭,順手把劍握在手上,微微震顫的劍變得安靜下來。

  有漁女熱情下河,以手為槳,幫顧余生把小舟橫系在碼頭,鶯燕歡笑熱情之聲不絕于耳,不似作假。

  顧余生越發好奇,心中暗自警惕,不露痕跡的朝大漁村走去。

  暖暖殘陽落,依依墟里煙。

  青磚白瓦的村落,拱衛一個巨大的圓形大堂,八方進出口,大堂共計三層樓。

  大堂的正中間堆著高高的柴堆,柴堆的八個方向有手持火把的健壯男子,他們光著臂膀,健碩的肌肉充斥著力量,高高的顴骨上,涂抹黑白兩色紋印。

  豐富的魚宴在堂里堂外籌備。

  進進出出的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熱情。

  可顧余生總覺得哪里不太對。

  身旁的老翁叫黎魚,村里的男子也都姓黎。

  村落里的女子,對顧余生異常的熱情,眼眸中不乏狂熱或是柔情。

  老翁引路在前,對顧余生道:“今夜是大漁村迎河伯的日子,公子遠來是客,要吃飽喝足,待儀式開始,還請公子不要多言,以免驚擾神明。”

  說話間。

  已有八名女子端著各式各樣的盤子走來,里面擺放著漂亮的衣服,首飾,紅布,繡花鞋等等。

  剛才的老嫗站在火堆前,她的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箬衣,嘴里念念有詞,顧余生一句也聽不懂。

  呼呼呼呼!

  那八名壯漢同時出手。

  點燃面前堆積的高高柴堆。

  熊熊火焰燃燒起來。

  大堂里外吵鬧的人,紛紛默在原地,雙手交叉在肩,嘴唇微動。

  顧余生凝望著那一堆火。

  懸配的劍微震動。

  他目光微瞇。

  只見大堂正中燃燒的火堆中,赫然有一尊被炭火炙烤得發黑的古老石像。

  天已暗下來。

  大堂的三層,有八名女子同時擲出黑紅織布,在火焰的上方交匯在一起。

  裝扮隆重的風鈴,好似被控制了心神,目光呆滯如木偶,從正北方向的黑紅織布上走來。

  穿著黑色箬衣的老嫗對著火繼續做莊重且繁瑣的儀式,晦澀的聲音在不斷的回蕩。

  顧余生腰間的劍,再一次的震動起來。

  南邊江河的那一道妖氣,越來越盛!

  幾名持幡的男子走來,手持竹籠。

  就要把那盛裝打扮的女子裝進去,抬著朝河邊走去。

  至此。

  顧余生已然明白過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諸位且慢。”

  顧余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神圣的儀式。

  老嫗轉過身,一雙渾濁的目光落在顧余生身上。

  其他人也都紛紛朝顧余生看來。

  顧余生開口道:“在下遠來作客,尚缺一禮物,還請稍候,容我備一份大禮!”

  說完。

  顧余生凌空飛起,落在江河湍急上方。

  黑夜中明晃的火光,被一道更加明亮的劍光照耀。

  轟。

  一劍落江河!

  忽然間。

  大霧彌漫。

  一道黑影逐漸凝聚,妖風乍起,一條怪魚帶動百丈之高的浪潮,怒吼狂嘯而來。

  “河伯上神!”

  眾人虔誠跪拜,驚怒般看向顧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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