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一劍一酒一乾坤 > 第142章 深海救紅魚,神秘垂釣人
  烏篷船在海上飄蕩了一夜。

  初升的朝陽從海平面升起,紅彤彤的。

  與海獸廝殺了一夜的顧余生仰躺在烏篷船上,他的神色略微有些疲憊,臉上,衣服上都還殘留著未干的血漬。

  當光刺進他眼眸的時候,他竟分不清是朝陽,還是夕陽。

  心中產生這個念頭的時候,顧余生猛然間坐起來。

  看著無邊無際的海,以及早已消失的青萍山脈,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他去往烏篷船的另一端。

  手摸了摸不太高的桅桿,手指夾著一根系繩,眉頭微皺:進出桃花塢的船,都有指引方向的風鈴,一旦駛向傳說中的迷失之海,風鈴就會響,只要風鈴不會響,遲早也能到四方城,就算方向錯了,也會到七秀坊,或是汀州。

  漂流了一夜。

  顧余生才想起最重要的細節。

  為什么這一艘烏篷船沒有風鈴?

  那孫婆婆是怎么回來的?

  顧余生深吸一口氣。

  讓自己努力的平靜下來。

  青云鎮一代代人口口相傳的迷失之海,畢竟只是個傳說,那些出海的漁人,也很少出事。

  只要運氣不是特別的差。

  大不了走一段水陸。

  總會到四方城的。

  清晨的海風吹在顧余生的臉上,天空有一群群海鷗盤旋覓食。

  這讓顧余生心中稍安。

  利用朝陽天地靈元充沛,顧余生在船上盤坐,恢復了體力和精力,無聊時,就摘下腰間的酒葫,慢慢的品。

  漫無邊際的海,讓顧余生產生隨波逐流的想法。

  這幾年來,他日夜苦修,內心多少有些疲憊。

  只要烏篷船不被浪打翻。

  管它飄向何處。

  喝了幾口酒的顧余生,飄飄然醉去。

  隱約中,他聽見有古老的歌謠在腦海中回蕩。

  如同母親在推動搖籃,如嬰兒般熟睡。

  顧余生好似做了一個夢,一個模糊的夢。

  他好像又回到了青云鎮,一陣風帶著他奔跑,一路上,都是落英繽紛的桃花,無窮無盡一般,他穿過長長的路,攀爬過那一道長長的青云梯。

  他看見了高高聳立的碑。

  恍惚中,他睜開眼,只看見那漫天飛舞的桃花,竟化作一片片血雨,滴落進他的眼里。

  一時之間。

  顧余生只見滿世界皆是血色。

  再無浪漫的桃花。

  唰!

  沉睡中的顧余生一下坐起來,緊握著木劍的手已汗水涔涔,風吹面,汗水從臉頰滑落。

  汗?

  顧余生微愣。

  嘀嗒。

  又一滴落在他的面前。

  他下意識的抬頭。

  一只奇特的海鳥利爪嵌在烏篷船爽,鋒利的嘴喙中,正流淌著口水。

  天空星辰如燦!

  原來天已經黑了。

  那幽亮的光,竟是海鳥翅膀上的奇特羽毛散發出來的。

  顧余生的手指微動,劍氣藏劍中。

  就在此時。

  一道破空之聲從海下傳來。

  海水凝聚的水槍穿透海鳥的頸脖。

  海鳥怪叫一聲,振翅欲飛。

  卻見海中躍起一條紅魚,紅魚長開巨口,將那海鳥拉入水中。

  顧余生自始至終都沒有動。

  他在凝望那一條紅魚。

  那一條紅魚在潛入水底的時候,也在凝望顧余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顧余生總覺得這一條魚是有靈性的,之前他聽見的歌謠,似乎也是它在唱。

  海水恢復了平靜。

  只有凄冷的月光在天空陪著顧余生。

  海的邊際。

  有迷霧升騰。

  隱約中,有一條船駛來。

  “船家!”

  顧余生把手放在嘴邊,大聲的呼喊。

  按照正常情況。

  他應該可以看見四方城的港口才對。

  應該是駛錯了方向。

  那一條船越來越近。

  上面站著一名身形模糊的老者,他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手上的魚竿正拋在海中垂釣。

  嘩啦!

  平靜的海面忽然潮水涌動。

  月光瀉照下,那老者一點點的抬起魚竿。

  比夜還黑的竿線鉤末,一條紅魚在潮水中不斷的拍打,掙扎!

  它吐出了之前吞下的那一只奇特海鳥。

  海鳥翅膀上的光,照亮了凄冷的夜。

  光映照在顧余生的臉龐。

  也照亮了那一條紅魚。

  它的魚鱗是如此的漂亮,艷紅的魚背,漸紅魚腹,一片片魚鱗,如顧余生睡夢中見到的桃花。

  恍惚中。

  顧余生的靈魂深處好似又響起那模糊的歌謠。

  它是那么的凄美,婉轉。

  它好似在哭泣!

  訴說著即將不受掌控的命運。

  顧余生的烏篷船與那一艘飄來的海船越來越近。

  近到他可以看見那一條紅魚的眼眸中似乎有淚水流出。

  顧余生也看清了那老者的面龐。

  那是一張無面的臉。

  額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被一團迷霧遮擋。

  顧余生無法看得真實。

  但顧余生能感覺得到,這位垂釣者對釣到的這一條紅魚很滿意。

  他起身,收起了魚竿。

  好似從未看見顧余生。

  那一條紅魚,從海水中,一點點的拖拽在甲板上,就要入那老者腰間掛著的簍子。

  “且慢!”

  顧余生心中思緒莫名,大喊一聲。

  但那老人好似依舊沒有聽見顧余生的聲音。

  急切之下。

  顧余生縱身一跳,從烏篷船跳到了那漁船上。

  當腳落在船上的一瞬,顧余生心中泛起些許古怪,好似人飄在空中,并沒有腳落地的實感。

  他沒有細想。

  微微提高了聲音,拱手作揖開口:“老人家,這條魚怎么賣?”

  往前收竿的垂釣者停下腳步,他回過頭,戴著斗笠的老者先看顧余生的腳,然后一點點的抬起頭,當顧余生快看見他下頜的時候,對方不再往上看。

  “不賣。”

  沙啞如寒鴉的聲音,讓顧余生寒毛豎起。

  顧余生又看一眼那被線勾著的紅魚。

  再次道:“老人家,這條魚,你開個價。”

  顧余生沒有解釋買魚的理由。

  只是他的手依舊抱拳作揖,態度也更加誠懇。

  “你給不起價。”

  垂釣老人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到了極致。

  顧余生先取出諸多金銀。

  垂釣老人一動不動。

  顧余生又取出更多的東西,包括他從妖皇之子天傷那里收繳來的戰利品。

  垂釣老人似乎有些不耐,他的腳微微抬起,就要轉身。

  顧余生想了想,摘下腰間酒葫蘆,取來一個竹杯,酒從壺中流淌,盛滿一杯,說道:“老人家,我有一杯桃花釀,可否換魚?”

  船上彌漫著桃花酒的香氣。

  垂釣老人停下腳步。

  顧余生只覺有一陣冷風拂過掌心,那一杯酒就飄落在對方的手上,那是一只枯瘦無肉的手。

  看得顧余生心驚肉跳,忘記了呼吸。

  那一杯桃花釀被送到了斗笠下方,顧余生不敢去看,他只去凝望那一條魚。

  那一根垂釣的黑線一點點的被收走。

  “魚是你的了。”

  垂釣老人的聲音傳至顧余生的靈魂深處。

  顧余生低下頭,他捧起那一條紅魚。

  準備跳回自己的烏篷船。

  但他轉身后,整個人卻不由地愣住。

  只見近在咫尺的烏篷船,根本沒有在海上,反倒像是飄在迷霧當中,明明一腳就可以踏過去,偏偏又如隔著一道天塹,永遠都要返回不了。

  這種感覺。

  顧余生很熟。

  魂橋斷裂的時候,不正是如此嗎!

  怎么回事?

  顧余生迷茫的站著。

  這時,他的腦海中,再次出現垂釣老人冰冷的聲音。

  “再不走,就永遠的留下吧。”

  一陣冷風吹拂后背。

  顧余生沒有再猶豫,他心神一動,如同當初重接魂橋那般,勇敢的向前踏出一步。

  明明就是一瞬的事。

  顧余生的大腦卻在跨過的那一刻一片空白。

  好似過了很久很久,歷經了一場春夏秋冬。

  當顧余生的腳再次踏實的落在烏篷船時,他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忍不住回頭凝望那一條詭異的船。

  可讓顧余生再一次感到震驚的是。

  那一條詭異的船,早就沒了!

  嘶。

  顧余生只覺渾身冰涼。

  難道我闖入了迷失之海?

  沉思中的顧余生,只覺懷中一動,他低頭一看,那一條紅魚正巴巴的看著自己,嘴巴不斷的抽著。

  它快死了。

  快渴死了。

  思緒混雜的顧余生,把葫中桃花釀灌給魚吃。

  那一條紅魚眼角再次流出淚水。

  嗯?

  顧余生心中有太多的茫然。

  他連忙把紅魚從烏篷船邊放進海水。

  “你救我一命,我還你一命,去吧,回到你的故鄉。”

  顧余生蹲在烏篷船邊,手輕輕的拂過冰涼的海水。

  月光姣姣。

  倒影出他的面龐。

  顧余生看著水中平靜的自己,心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此刻。

  顧余生覺得他也是一條巨魚。

  游蕩在漫無邊際的水中。

  他的生命,就如這一片海,不知道何時能靠岸,或許他的靈魂,也在這海上流浪。

  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

  與一條魚的相遇,不過是一場意外。

  顧余生打算等歸岸后。

  此生再也不愿意踏足這一片海了。

  天空的月逐漸淡去。

  又是一天朝陽升起。

  一道道水柱在烏篷船的前方升起。

  顧余生站在烏篷船上。

  才發現放生的那一條紅魚一直都在指引著他。

  駛出一片迷霧后。

  顧余生看見海的邊際。

  四方城的港口。

  越來越清晰。

  朝陽中。

  那一條魚高高的躍起,從烏篷船的這一頭,躍向那一頭,它的魚尾巴,打過顧余生身前掛著的紅繩釵珠。

  鈴。

  釵珠與木劍相碰。

  發出風鈴的聲音。

  在海風中久久回蕩。

  “再見,紅魚!”

  顧余生揮揮手。

  陽光灑照在他的臉上。

  顧余生從未覺得春天如此的溫暖。

  目光盡頭,那一條紅魚高高的躍起后,消失在迷霧深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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