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這會兒才明白，原來靈獸們不是要攻擊她。
它們是替她著急，讓她趕緊回去！它們在提醒她！
她捂住嗡嗡作響的腦袋，立刻回到悔悟時空。
她要回去！她要陪蕭昱辰一起面對天劫！
她要在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時光，陪在他身邊！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只覺得太慢太慢……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長……
太極宮正殿之中。
蕭昱辰自己也能感覺到大限將至。
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簾微垂。
“錦兒……那日你說，去尋玥兒一起澆菜園子，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朕與鈺兒，派出所有大內侍衛、修士術士，找遍了皇宮與京都，卻都未尋見你，也未見青帝……”
“那日清早之前的幾日，我們還能朝夕相處，如今回想起來，就像夢！”
“如果是夢，為什么還要叫朕醒過來……”
蕭昱辰喃喃自語，空曠的大殿里，回蕩著他輕輕的嘆息。
“嗤嗤……”
大殿的窗口忽然傳來一聲嗤笑。
蕭昱辰龍眸凌厲，抬眼看去。
只見一條巨大的黑龍，盤在窗戶外頭，大腦袋擱在窗臺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有幾分嘲弄地看著蕭昱辰。
“小黑，你趴在那兒做什么？”蕭昱辰眉頭微蹙，“你乃御獸，為何你主人不見了，你不去保護主人，反而滯留在此處？”
大黑龍從窗口飛身進入殿內。
它悠哉地在偌大的殿中踱著步子。
“四維空間和三維世界，有時間差。這個時間差并不固定，有時快，有時慢。”黑龍慢吞吞說道，“錦兒沒出事，她只是回去四維去尋找太昊了。但偏偏，叫她趕上時間差最大的時候。所以，她才耽擱了這么久沒回來！”
“于我們所在的小世界來說，已經過去許久，可對錦兒來說……連半天都不到呢！”
蕭昱辰皺了皺眉，“即便只有半天，你也該追隨她，片刻不離不是么？你留在這兒做什么？”
黑龍抬起頭，看著蕭昱辰，“為什么？當然是為了你！本尊苦苦修煉，拼命提升，就是為了救你！”
蕭昱辰瞬間瞪大了眼睛，“救……救誰？救朕？”
蕭昱辰問完，不由自主地笑了。
“顓頊上神，真喜歡說笑。這是朕近幾年來，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誰跟你說笑？”黑龍輕哼一聲，“我乃上神，可以自愿為你的天劫獻祭！保你不會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蕭昱辰看著黑龍，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眼底盡是狐疑……顓頊會主動為他的天劫獻祭？
這太不合常理了！
太陽打西邊兒出來——顓頊也不可能為他獻祭！
“本尊心甘情愿為你獻祭，”黑龍笑著說，“你會留下殘魂，你乃三皇之一，只要有一絲魂魄還在這世間，你便能在這世間重生！你還能陪著錦兒走下去！”
蕭昱辰眼睛瞪得更大了……
聽起來，顓頊像是要為他和溫錦的感情……獻祭？
為了成全他和溫錦？！
“顓頊，你被什么邪靈上身了？”蕭昱辰問道。
“呸！”大黑龍啐了他一口，“吾乃神尊，什么邪靈敢沾吾身？”
蕭昱辰瞇著眼睛，“你今日這一番話……實在不像顓頊。”
空中隱隱有雷聲傳來。
蕭昱辰抬頭望天……時間快到了！
將死之人，往往能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
他們修煉之人，更是如此。
“就快沒有時間了！顓頊，都要死了你還不說實話嗎？你要把實話帶進墳墓里去？”蕭昱辰話音一頓，“哦，不對，咱們這等魂魄，連墳墓都沒有，乃是要灰飛煙滅呀！你要把實話帶到哪兒去？”
“堂堂八尺男兒，你就不能坦坦蕩蕩活一回嗎？”
男人最了解男人。
蕭昱辰的話，觸動了顓頊。
大黑龍游弋半空的身子，忽然停了下來，它垂著龍眸，看著蕭昱辰。
“呵呵，說得對！既然都要死了，也該死得明明白白！”
黑龍笑道，“我為你獻祭，是為了永遠活在溫錦心里。以她的性情，我為了成全你們，犧牲自己，她會永世無法忘記我！”
蕭昱辰心里咯噔一下。
黑龍歡快地在大殿半空游弋，“真好，真好……我雖死了，卻又活了，并且活在她心中，占據重要的位置！即便三皇之一的你，能夠重生，然而……本尊的位置，已經無可取代！蕭昱辰，我沒輸。你，也贏不了！”
蕭昱辰目不轉睛地盯著顓頊。
是這樣嗎？僅此而已？
他總覺得，能讓顓頊如此瘋狂，一定、一定還有別的理由。
“怎么？你不相信？”黑龍問道。
雷聲滾滾，越來越近。
好像巨大的石磙，在殿頂上滾過。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顓頊上神，臨死你也做不了一次君子？”蕭昱辰問道。
“哈哈哈……”黑龍大笑，“吾乃上神，做什么君子！”
巨大的雷聲，像一記重錘，忽然捶打在蕭昱辰的天靈蓋兒上。
他凝聚全身修為，卻也被砸倒在地。
黑龍立時沖上前，游弋在他周遭。
黑龍吸引走了大部分的電光，空氣里一股焦糊的味道。
黑龍身上已經開始冒煙。
“這里只有你我兩人，何不死得明明白白？”蕭昱辰追問道，“你為何要為我獻祭？留我殘魂？”
蕭昱辰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暴雷、電光，狠狠得折磨著他。
修為愈高，雷電愈狠！
顓頊比他更痛苦……因為這天劫，乃是為蕭昱辰量身打造，三皇的天劫非一般，即便是顓頊，也已超過了他承受的極限。
它原本黑亮如發光的黑曜石一般的龍鱗，此時破爛不堪，從龍身上翻起，炸開，有些龍鱗被烤黃了，有些已經碎了，像殘破的瓦片。
“我為你獻祭而死，當你重生時……”顓頊吃力地笑道，“我就會在你體內蘇醒，蕭昱辰，我們會共生。”
蕭昱辰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么？！
“不要救朕！不要為朕獻祭！讓朕死得徹底！讓朕灰飛煙滅吧！朕——才不要和你共生！”蕭昱辰勃然大怒。
顓頊的每一片龍鱗下面都在滲血，碩大的龍嘴，嘴角也在啪嗒啪嗒的滴血。
它的模樣看起來凄慘極了，比蕭昱辰還要凄慘。
但它的眼睛里，卻閃爍著瘋狂的光。
“我們一起守護她，多好！”
“一點都不好！你這個惡魔！”
“蕭昱辰，你明白了嗎？我沒有輸！”
黑龍說著，咆哮一聲。
它張開大嘴，從嘴里吐出一塊“琥珀石”，琥珀石里，竟然是一棵微型的古樹……
它把“琥珀石”吐得老遠。
蕭昱辰沖那琥珀石喊道，“青帝！青帝！你醒醒！記得告訴溫錦，不要讓我重生！讓我死得徹底！不要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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