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仁始終風輕云淡,一邊飲茶,一邊靜靜看著被人帶離刑場的陳知恩。
他愿意妥協,自然就不用死。
甚至其他唯他是瞻的人也不用死。
“付學士好算計,但吾想知道,謝樂平是不是真的死了?”
武麟目光如刀,緊緊盯著旁邊的人。
“我留他做什么?”
付仁只淡淡回應,“他都恨不得殺了微臣,留著他找機會動手嗎?”
武麟不言,只是緊緊注視著他,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答案。
“殿下大可放心,街上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在死前去過三殿下的府里,他的死,青輔先生不會懷疑到殿下的頭上。”
“那還要多謝付學士考慮的周全了。”
武麟收回目光,心中的懷疑散去不少。
也是,付仁跟謝修之前就有過矛盾,如今有這個機會,前者應該不會手下留情。
就算手下留情了,謝修難道還會幫他做事不成?
不多時,陳知恩便被人帶上了此地。
張懷春、刑部尚書、主事等人都在。
身穿囚服,兩鬢斑白的陳知恩此刻全無之前的風骨,看上去蒼老狼狽,兩眼布滿血絲。
“參見太子殿下!”
眾人一并下跪,縱有萬般不情愿,陳知恩也只得下跪行禮,聲音沙啞。
“參見殿下。”
“起來吧。”
武麟淡淡抬手,神色平靜,有些笑意地看向陳知恩,“青輔先生怎么現在想著要見吾了?”
陳知恩沉默,看了一眼旁邊嗑著葵花籽遠眺飛雪,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付仁,深吸口氣后閉目開口。
“樂平他……到底怎么死的?”
武麟搖頭:“此事吾也不知道,但據說他之前去過老三那里一趟,再之后就失蹤了。”
聽到這個消息,陳知恩明顯身軀一顫,眼神有些掙扎顫抖,明顯是不信。
但很快,他的內心就被付仁接下來的一句話給徹底擊碎。
“昨晚上樂平兄曾去找過我,跪在地上求我想辦法救青輔先生你一命,我并未答應。”
付仁回眸,與他四目相對,“第二天,有攤販在三殿下府門前看到了有護衛抬走一具尸體,沒有絲毫掩飾,大家甚至都以為只是一個下人,但后面才有人發現,那是國子監的人。”
“而那個時候,青輔先生您已經跪在刑場上了。”
陳知恩心頭的心念徹底碎裂。
恐怕,是有人在監視謝修,在他去了付府一趟后將此事告訴了武成。
而后者以為謝修已經轉投付仁保命,所以才……
沒想到,同為自己的學生,竟然會發生如此手足相殘的一幕!
“我要看看樂平的尸體。”
陳知恩心中仍舊抱有一絲僥幸,沉聲開口。
付仁皺眉,這老小子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啊……
武麟看向了他,雙目微瞇。
“老張!”付仁開口。
“我在!”
張懷春抬手上前。
“去把謝修的尸體帶來!”
“好!”
他拱手點頭,轉身就走,心里嘆了口氣。
還好桃安先生提前與自己通了氣,不然這會兒他都是一臉懵,上哪去找尸體去?
“劉尚書。”武麟也在此時開口。
“臣在。”
“你與不二同行去將那些人證一并找來。”
說話的同時,武麟輕輕抬了抬手指,身后的高低肩青年雙目微瞇,心領神會地拱手告退。
“是!”
……
另外一邊,三皇子的府邸所在。
聽著自己心腹的匯報,武成面色陰沉難看,猛地將桌子上的香爐拍翻,咬牙切齒。
“武麟,你好手段!”
什么謝修死在自己府門前,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
他就算再如何心狠手辣,也斷做不出殘害同窗的事情出來,更何況,謝修根本對自己沒有任何危險,沒有理由殺他!
這件事,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武麟所為,然后栽贓嫁禍給自己,用以擊潰陳知恩的心理防線!!
“殿下,青輔先生知道我們很多事情,我們現在怎么辦?”
武成面色陰沉,斟酌許久之后才咬牙開口。
“傳天一,殺!”
那名心腹皺眉:“殿下,天一雖是藏影門的最強殺手,但太子殿下身邊也有一個六境的王不二,一旦失利,于統領他們趕到后恐怕就徹底沒有退路了!”
砰!
武成一腳將桌子踹翻,死死捏住他的脖子,目光冰冷。
“那你告訴本皇子現在該怎么辦,難道等著陳知恩將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嗎!?”
“一旦那些事情敗露,我一樣什么機會都沒有了!”
“嗬嗬……殿下!”
那名心腹面色漲紅,直到開始翻白眼的時候武成才松開手,他癱軟倒地,神色驚恐。
這么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主子這么情緒失態。
“快去,連太子一起殺!”武成目光如刀,低喝開口。
“是,小的這就去!”
心腹惶恐點頭,飛也似的離開。
……
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張懷春率先回了太平樓。
不過他并沒有帶來什么尸體,而是在陳知恩顫抖的眸子下,將一枚破碎的藍色玉佩奉上。
“殿下、付學士,尸體被丟入河中,臣派人撈了許久,也只找到這個。”
陳知恩身形佝僂了幾分,眸光怔怔地看著那枚玉佩。
這玉佩他認識,是自己的學生謝修而立之年,自己親贈,后者視若珍寶,從不離身。
“殿下!”
此時,刑部尚書也急匆匆趕了回來,身后是神色平淡的王不二。
“有人先一步出手,那些證人全都死了!”
付仁嗑瓜子的手一顫,葵花籽落在了地上,他看向了張懷春。
后者沒有說話,只是低下了頭,微微嘆氣。
見其如此,他心中了然,袖袍下的拳頭微微攥緊幾分,看向了一臉平淡的王不二。
自己這些安排的證人,肯定不是武成殺的。
后者卻始終神色如一,似笑非笑,佯裝有些遺憾地開口。
“唉,沒想到三弟行事竟如此果斷。”
陳知恩身軀一顫。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自己見到太子之后才死。
是誰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顯而易見。
無非就是想來一個死無對證,擺脫自己殺了謝修的嫌疑罷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學生竟然會做出這等殺人滅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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