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揚明 > 第1461章 忌憚
  待到暖閣眾臣離去之后,案牘后的朱由校幽幽一嘆,再度將目光放在了擺放在案牘之上的幾封奏本,眼神恍惚,思緒錯雜。

  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此次之所以"懸而不決",始終未能拿個章程出來,便是因為大明的"內憂外患"還遠不止于此。

  就在幾日前,四川巡撫朱燮元,貴州巡撫王三善幾乎同時上書,言說境內土司蠢蠢欲動,特請餉銀百萬,編練精銳之師。

  否則以四川及貴州現有衛所之官兵,僅能夠勉強做到護持疆土不失,對于那些擁兵自重的土司依然沒有太好的辦法。

  唯一讓朱由校略感欣慰的,便是偏居一隅的云南還算"穩定",雖然現任黔國公沐天波尚且年幼,但有代行"鎮南將軍"一職的魯欽坐鎮,其余土司皆是不敢輕舉妄動。

  迄今為止,四川及貴州境內仍有大大小小的土司幾十家,這些人盤踞一方,手握重兵,儼然是當地的"土皇帝"。

  天啟元年,朱由校才剛剛登基不久,便是憑借著石柱土司秦良玉麾下的"白桿軍"以及整飭過后的京營,趁著"梁王"奢崇明還沒有在四川站穩腳跟的時候,將其迅速擊潰。

  憑借此戰的余威,朱由校順勢將盤踞在貴州兩千余年,實力雄厚的"水西土司"安氏也是削弱了不少。

  此役過后,四川及貴州境內一向睥睨,擁兵自重的土司們便是收斂了不少。

  但是約莫從去年夏天開始,隨著"陜西民亂"愈演愈烈,這些偏居一隅的土司們再度蠢蠢欲動起來,尤其是隨著"清屯充餉"傳到西南,被四川巡撫朱燮元及貴州巡撫王三善逐漸推行之后,更加劇了這些土司的不安。

  雖然眼下西南大地的平衡尚沒有被打破,但四川巡撫朱燮元等人卻是意識到了掩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動,故而鄭重上書,報予朱由校知曉。

  如若不是擔心西南腹地有變,朱由校豈會"優柔寡斷",遲遲下不定決心,推行"攤丁入廟"。

  "陛下.."正微微失神的功夫,耳畔旁傳來司禮監秉筆小心翼翼的聲音,下意識的抬頭望去,正巧對上王安那雙摻雜著驚憂之色的眸子。

  "陛下,奴婢斗膽.."

  主仆二人朝夕相處多年,一瞧王安這副遲疑不定的樣子,朱由校便知曉自己的這位心腹大伴是有話要說。

  "大伴有話直說便是,左右又沒有外人。"

  雖然太祖朱元璋曾經金口玉言,禁止宦官干政,但自成祖朱棣之后,此等"禁令"便是名存實亡,不然民間為何將司禮監秉筆太監稱為"內相"。

  "陛下,奴婢雖然愚鈍,但私底下卻是覺得首輔的話頗有道理。"

  "那些西南土司盤踞一方,麾下狼兵少的數千,多則上萬,實在是不容小覷。"

  "如今我大明看似兵強馬壯,但連年以來的征伐早已令麾下兒郎苦不堪言,實在該休養一段時日。"

  一語作罷,司禮監秉筆王安便是一個頭磕在地上,暖閣中余下的宮娥內侍也是連忙跟著跪倒,不發一語。

  當今陛下繼位至今雖然不足七年,但其所取得的"功績"縱然放眼整個大明,也足以稱得上一句"武德充沛"。

  若非大明積弱多年,朝廷近些年打的勝仗都是為了收回失地,而沒有"開疆擴土",怕是天子的威望會再上一個臺階。

  更重要的是,朱由校年僅二十余歲,身體康健,未來將有相當長的時間,都是大明的主宰者。

  正因如此,朱由校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徐徐圖之",逐漸削弱西南土司的勢力,最終將其領地徹底納入大明的版圖。

  相反,倘若朱由校急于求成,難免會埋下些許隱患,例如昔年三征高句麗的隋煬帝楊廣。

  但此等念頭,司禮監秉筆僅僅是在心中一閃而過,萬萬不敢說之于口,畢竟那隋煬帝楊廣可是亡國之君,如何能與案牘后的天子相提并論。

  "唔.."

  半晌,朱由校有些沉重的點了點頭,隨手喚起眼前的司禮監秉筆,轉而將目光投向遙遠的西南。

  他不是迂腐之人,目光也不短淺,自是知曉內閣首輔方從哲"徐徐圖之"的態度才是當下最為符合大明國情的辦法。

  但他更清楚,后世的"滿清",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康雍乾三代皇帝為之前仆后繼,方才勉強改土歸流成功。

  究其根本,便是所謂的"八旗勇士"在入關之后迅速腐化,僅僅十余年的光景,曾經號稱滿萬不可敵的"女真八旗"便是消失不見,只能仰仗"剃發易服"的漢人。

  但如今的大明已然將女真韃子從這個世界上抹除,蒙古大汗林丹巴圖爾也是率眾西遷,宣大總督楊肇基已然進駐歸化城,兵鋒直至草原。

  另一個方向,于原本歷史上,令大明苦不堪言的"農民軍"也是被盡數抹殺,縈繞在朱由校心頭之上的巨石也是煙消云散。

  現如今,祖大壽麾下的"關寧鐵騎",盧象升麾下的"天雄軍",孫傳庭麾下的"秦軍"皆是兵強馬壯。

  只需要朱由校一聲令下,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便會化身最為鋒利的長矛,無情的刺穿每一個擋在身前的敵人。

  究竟要不要趁此良機盡快動手呢...

  "容朕再想想吧。"

  思來想去,朱由校仍是拿不定主意,只覺得心煩心亂,修長的手指也是輕輕的摸索著身前的兩封奏本。

  四川巡撫朱燮元及貴州巡撫王三善的奏本內容大概相同,無外乎請餉練兵,整飭兵備,但卻給予他莫大的觸動,擺在他面前的"敵人"太多了。

  呼。

  又嘆了口氣,朱由校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是想要腦海中的諸多思緒全部甩出去。

  朝中對于"攤丁入廟"一事紛亂不休,究其根本還是忌憚西南的那些土司們。

  也不知曉,西南那些土司們心中在作何想法?

  朱由校目光深沉,仿佛能夠一眼千里,直達幾千里之外的西南大地,窺伺那些土司們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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