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蘭州,肅王府。
洪武二十四年,太祖第十四子朱楧改封肅王,于洪武二十八年就藩甘州,位列九大塞王之一。
建文元年,迫于國內壓力,朱楧自請內附,改為就藩蘭州,并以南京故宮為藍本在蘭州修建王府,自此趕至了肅王一脈在蘭州的傳承。
但與內地諸多藩王不同,曾經位列九大塞王之一的肅王非但沒有"富甲一方",反而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落寞。
雖然享有宗室親王之名,但卻無親王之實,吃穿用度甚至不如內地一些富庶的郡王,這一切的原因都要追溯到兩百余年的那場"靖難"。
歷時四年,成祖朱棣"靖難"成功,登上皇位,出于寬慰人心的目的,即刻恢復了曾被朱允炆貶斥的幾位親王。
但本就是憑借"造反"登上皇位的朱棣對于其他手握重兵的弟弟們自然是多加忌憚,故而不過是消停了兩年,便開始了自己"削藩"的腳步。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第一個被朱棣打擊的不是曾許諾"平分天下"的寧王朱權,反而是一直老實本分的"肅王"朱楧。
朱棣不但著手削去了肅王府的軍權,更是對肅王府的諸多待遇加以干涉,包括但不局限于歲祿,依仗等方面。
待到明仁宗,明宣宗繼位之后,出于籠絡人心的目的,對于曾被朱棣打壓的諸多宗室均是多加寬慰,但獨獨忽略了偏安一隅的肅王府。
至此,肅王府也成為了大明最"貧瘠"的親王府。
...
...
"王爺,南邊有信至。"
迎著有些刺眼的陽光,一名皮膚有些黝黑的王府屬官手中拿著一封褶皺的信件,神色匆匆的闖進了已然有些破敗的肅王府。
聽得此話,正在書房中百無聊賴的翻閱著書籍的肅王朱識鋐狐疑的放下了手中的《皇明祖訓》,一臉費解的望著窗外。
南邊?好陌生的詞匯。
蘭州府因為有自己駐扎的緣故,已然能算作西北大地之中有數的大城市,但即便是這樣,除了那些販馬為生的商人們,蘭州府也是含有新鮮血液注入。
即便是真的有南方來的商人,他們也大多前往西安府亦或者三邊總督的駐地固原鎮,何苦來自己這蘭州府吹沙子。
更何況,朱識鋐自幼生長在西北大地,他跟南方可沒有半點交集。
片刻之后,緊閉的書房大門被緩緩推開,府中的侍衛將手中已然有些褶皺到變形的信件小心翼翼的交給了面前的朱識鋐,而后便是躬身退了出去。
因為地處西北,王府貧瘠的緣故,肅王府并未像其余王府那般養著諸多"閑人",反而是縮減一切不必要的開支,府中自然也就沒有那么多嚴苛的規矩。
年僅二十一歲的肅王朱識鋐先是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信件,而后方才有些狐疑的將其緩緩打開。
自他出生起,他便是沒有踏出過蘭州府,這二十余年里到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父王尚在的時候,曾偷偷帶著他從府城外面溜了一圈,與傳說中的南方沒有半點交集。
而待到自己父王逝去,他于天啟元年順利襲爵之后,就連溜出城都成為了一種奢望,雖然聽說開封府的周王,洛陽府的父王,乃至大同府的代王都被天子授予了"自由行走"的特權。
但肅王朱識鋐卻深知這等殊榮的背后意味著什么。
若是情況允許,朱識鋐也好想交出府中的土地,換來自己朝思暮想的"自由",但府中的實際情況卻是不允許他做這等奢望。
嘆了口氣,朱識鋐收回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轉而看向手中的信件,究竟是誰會給他傳信呢?
隨著書信緩緩被抽出,朱識鋐有些青澀的臉龐也是隨之一凜,臉上涌現了毫不掩飾的憤怒與不甘。
信是前任內閣首輔葉向高所書,言明北京城中的天子即將對天下實行"宗室限祿法",進一步削減宗室們的開支。
這對于本就貧瘠的肅王府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待到看清了全部內容之后,朱識鋐憤怒的將其撕成碎片,沖著紫禁城的方向便是一陣咆哮。
他肅王府本就以"貧瘠"著稱,這勞什子"宗室限祿法"更是在傷口上撒鹽,天子為何如此刻薄,不愿放過他們肅王一脈?
就因為初代肅王手握重兵,立下豐功偉績,享有赫赫威名,便一直被朝廷所忌憚,猜疑至今?
聽到書房中發出的動靜,剛剛才離去的王府侍衛小心翼翼的推開了緊閉的書房大門,強壓住心中的不安,不解的問道:"王爺,發生何事了?"
見到此人到來,肅王朱識鋐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王位之上,有些自怨自艾的說道:"李叔,天子要削藩。"
這名王府侍衛是他父王的心腹,自他有記憶起,此人便是一直跟在他父王身邊,對他也是愛護有加。
聽得此話,那名被稱為李叔的王府侍衛也是臉色一頓,似是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噩耗",肅王府本就貧瘠,還如何削藩?
"王爺,消息可靠嗎?"
沉默了良久,李叔有些遲疑的開口,看向案牘之后有些稚嫩的肅王。
"信件主人自稱為前任內閣首輔葉向高,似他這等身份,應當不會糊弄本王吧。"
撇了撇地面上的"狼藉",朱識鋐有些自嘲的一笑,聲音中滿是落寞。
自己這肅王府還真是不受待見,就連這削藩的消息還是南方那邊先通知自己,甚至趕在了朝廷的前面。
聽得此話,那李叔有些凝重的臉色便是一松,甚至在朱識鋐滿臉不解的眼神中,涌現了一抹喜色。
"王爺,如此說來,這是葉向高私自相告,朝廷并未明發天下?"
李叔有些激動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朱識鋐的耳中,令其也是迅速意識到了其中的漏洞所在。
他與葉向高素不相識,此人將此事告知于他做什么?
"小人斗膽,王爺應當即刻將此事稟明天子,一是為了與東林黨人撇清關系,二是為了自證清白。"
雖然不清楚那葉向高的葫蘆里究竟是賣的什么藥,但是李叔卻不愿肅王朱識鋐參與其中,他們就本本分分的待在蘭州挺好。
雖然是有些貧瘠了,但日子卻是安生許多,自家肅王前兩年不還得了天子詔令,于蘭州推廣農政嗎?
聞聽此話,朱識鋐稍作思考便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李叔的想法。
雖然不清楚葉向高想要做什么,但朱識鋐卻是清楚當今天子不喜東林乃是不爭的事實,他可不愿意給自己惹上一身騷。
至于削藩,呵,他們這些藩王有反抗的余力嗎?
一念至此,朱識鋐便是不由自主的看向案牘之上的皇明祖訓,心中一陣嘆息,也不知他們肅王府何時能恢復皇明祖訓中規定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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