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揚明 > 第686章 大朝會(中)
  待到眾臣起身,身為九卿之一的鴻臚寺卿側身出列,沖著御座之上的朱由校躬身行禮,匯報著近些時日入京謝恩以及離京請辭的官員人數,這些都是提前在鴻臚寺報備好的。

  如若朱由校有心召見,便會叫見殿內,面授機宜,如若沒有興趣,這些人便會在午門之外遙行五拜三叩之禮之后,自行出京。

  一般來說,這些提前于鴻臚寺報備的官員都是官職較低,出京擔任的職務也不起眼,還不至于能夠令天子單獨于乾清宮奏對,辭陛赴任。

  御座之上的朱由校對于這些人的去留并不關心,一切自有內閣與六部堂官操持,用不著他過問。

  待到鴻臚寺卿匯報完畢之后,朱由校也只是敷衍的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動作。

  "眾臣可有本奏?"

  見朱由校好似沒有太大的興趣,一旁肅立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王安連忙接過了話題,沖著堂下的文武百官喝道。

  此話一出,堂中文武百官們皆是肉眼可見的身軀微微一震,臉上神色莫名,心道好戲開場了。

  果不其然,就在王安話音剛落,皇極殿角落處便有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官員應聲出列:"臣禮部給事中,阮大鋮有本奏。"

  許是因為情緒有些激動,阮大鋮的臉色有些漲紅,聲音也是有些許的顫抖:"臣彈劾遼東經略熊廷弼按兵不動,貽誤戰機,空耗錢糧無數,未立寸功。"

  原本有些嘈雜的皇極殿瞬間便是安靜下來,唯有阮大鋮擲地有聲的話語于偌大的皇極殿中回蕩,久經不息。

  感受到身旁眾人的注視,阮大鋮的心中泛起一抹得意之色。

  若是前些年,他還真不敢胡亂"攀咬",畢竟世人皆知熊廷弼乃是天子的心腹重臣,于天子心中的地位無人可以撼動。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遼東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建州女真先是"瞞過"重兵把守的沈陽城,于鎮江堡而出,血洗了遼南金州衛,險些打下金州城。

  而后還不待遼東經略有所反應,便是傾巢而出,兵臨沈陽城下,甚至女真大貝勒代善更是打到了廣寧城下。

  但是從始至終,沈陽城中的遼東經略都是"高掛免戰牌",任憑女真韃子于沈陽城外挑釁,而沒有采取任何動作。

  甚至坐視數百遼東百姓慘死在女真韃子的刀下,依舊無動于衷。

  阮大鋮篤定,遼東經略熊廷弼種種舉動定然是引來了天子的不滿,不然怎會于前些時日將京營總兵馬世龍升為山海關總兵,率領著數萬京營士卒坐鎮山海關。

  名義上是為了整飭關防,但實際上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自覺猜透了天子心中想法的阮大鋮微微昂起了頭,有些賣弄似的望著御座之上的年輕天子。

  辛勤任職十年,不如一句"簡在帝心"。

  "臣等附議!"

  沉默了半晌,又有數名青袍官員側身出列,有些急切的沖著上首的朱由校說道,這天下永遠不缺少"聰明人"。

  見狀,阮大鋮的嘴角擠出了一抹惔笑,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身旁"后知后覺"的袍澤,這第一聲號角乃是他率先吹響,這些人還差得遠吶。

  白玉階上的司禮監秉筆聞聽阮大鋮擲地有聲的話語后,面皮微不可查的一抽,心中升起了幾分不解。

  經歷過最初的茫然過后,他已于心中記起了這個"投靠"在御馬監提督曹化淳門下的吏部給事中。

  昔日正是因為此人的"臨陣倒戈",方才令得東林黨領袖高攀龍"乞骸骨",天子順勢肅清了東林黨于朝野之中的所有中堅力量。

  按理來說,這阮大鋮應當算作自己人吶,怎會像一條瘋狗似的,開始胡亂攀咬起了遼東經略熊廷弼,莫不是失心瘋了?

  "臣有異議!"

  不待御座之上的朱由校出聲詢問,前排一名官員突然側身出列,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只不過待到看清官員面容之后,窸窸窣窣的私語聲便是自皇極殿中幽幽響起,竟是禮部右侍郎顧秉謙。

  按理來說,事關九邊重鎮,彈劾的又是遼東經略這等地方大員,有資格能為其辯解的無外乎內閣首輔周嘉謨,次輔朱國楨亦或者兵部尚書孫承宗等寥寥數人,怎么也輪不到禮部右侍郎顧秉謙為其"出頭"。

  這顧秉謙乃是萬歷年間的進士,除授庶吉士,后入翰林院編修,一步步升遷至禮部右侍郎,一直在京中任職,沒聽說他與遼東經略熊廷弼有舊啊。

  "經略熊廷弼于遼東任職十數年,勞苦功高,有目共睹。"

  "近些年數次挫敗女真人的陰謀詭計,逼得女真人不得不收縮兵力退守赫圖阿拉,更于去年兵臨赫圖阿拉城下,揚我大明國威。"

  "如此重臣,豈可隨意處置,自毀長城!還請陛下慎重!"年過七旬的顧秉謙須發皆白,但卻紅光滿面,顯得"戰意十足"。

  不知是不是被顧秉謙的這番言語震住了心神,剛剛出列的那些青袍官員們聞言皆是一滯,許久沒有半點聲音傳來。

  "顧大人此言差矣,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豈可因為此前功績便對之后的過錯既往不咎?"

  "此前熊廷弼于遼東立下汗馬功勞不假,但近段時間按兵不動,任由女真于沈陽城下逞兇難道不是事實?"

  正當顧秉謙覺得"勝券在握"的時候,吏部給事中阮大鋮的聲音再度于皇極殿中響起,與這位年過七旬的侍郎大人唱起了擂臺。

  阮大鋮是個聰明人,知曉熊廷弼于遼東的功績是無法抹殺的,故而他只是彈劾熊廷弼按兵不動,貽誤戰機,而不像之前的那些東林黨人胡亂攀咬,試圖給熊廷弼安上一個"通敵"的罪名。

  動動腦子也能知曉,除非熊廷弼的腦子抽了,才會放棄堂堂遼東經略不做,轉而"通敵"。

  聽得此話,顧秉謙也是為之語塞,原本以為憑借著自己于朝野中的"威望"應該能夠輕易令得這些六道言官們知難而退,卻沒成想碰到一個"硬茬子"。

  現如今,只能交由天子決斷了,只希望自己剛剛的那番言行,能夠給天子留下深刻的印象吧。

  此時的皇極殿,氣氛已然"劍拔弩張"到了極點,人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御座之上的天子。

  這種僵持的局面,只有天子才能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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