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揚明 > 第660章 經略震怒
  就在金州血戰發生的第二天,遼東經略熊廷弼終于"后知后覺"收到了建州女真自鎮江堡而出,血洗了明廷于遼南地區設置的紅嘴堡與望海堡,并且險些攻陷金州城的消息。

  待到遼東軍于廣寧,遼陽等地火速來援的時候,卻只發現了淪為廢墟的金州城以及遍地的狼藉。

  前幾天剛剛于此間土地上"胡作非為"的女真人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些許僥幸逃得性命的漢人百姓于廢墟之中嚎哭。

  尤其是金州城周遭的幾處村寨之中,更是一片煉獄,唯有幾名牙牙學語的嬰孩不知躲在何處,僥幸逃出生天,趴在自己親人的尸首上,嚎啕大哭。

  如此慘狀,令每一名趕來此地的遼東軍士卒為之動容,皆是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栗,恨不能來日便平定遼東,教那些毫無人性的女真人血債血償。

  ...

  ...

  "遼南逢此大難,本官負有不可推卸的作用。"

  "本官自會向天子請罪,自請削去身上一應官職,等候天子發落。"

  沈陽城中的經略衙門內,遼東經略熊廷弼面色沉重的沖著人滿為患的官廳內,肅聲說道,聲音中有著濃濃的疲憊之色。

  原本以為在他的治下,遼東局勢已然大為改觀,崛起于深山老林之中的建州女真已然日薄西山,成為了昨日黃花,卻沒料到自己只將目光放在了遼東,忽略了廣袤的遼南大地。

  也沒有料到,如此天寒地凍的時節,女真人竟會不管不顧,舍棄了遼東正面戰場,于后方的鎮江堡而出,直撲遼南四衛。

  幸得登萊巡撫袁可立與登萊總兵周遇吉恰巧趕至金州城慰軍,這才勉強護得金州城池不失,進而保護了城中無數軍民百姓。

  不過即便如此,這一仗也是自熊廷弼接任遼東巡撫,總領遼東一切軍政大權以來,遭遇的最慘烈的一次敗仗。

  金州城的衛所兵與撫順口的衛所兵幾乎傷亡殆盡,十不存一。除了遼南本地的衛所兵之外,于金州城南岸登陸的東江軍同樣傷亡過半,數千兒郎于黑夜之中慘死在女真韃子的鐵騎之下。

  聞聽此話,官廳中的眾人皆是心中一動,下意識的便要開口阻撓,但是一想到遼南大地的慘重,又皆是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正如熊廷弼自己所言,他蒙天子垂青,受封遼東經略,總領遼東半島一切軍政大權,但是卻只布局正面戰場,忽略了防守極為薄弱的遼南地區,進而導致了此次慘敗,理應負有直接的領導責任。

  依著朝廷的律法,熊廷弼此次應當是"在劫難逃",革去官職都是輕的,若是嚴重些,說不定還要論罪下獄。

  但是官廳中的眾將又打心眼里,不希望熊廷弼就此革職,且先不提這幾年的日常相處中雙方早已是積累了深厚的感情以及足夠的默契,單是熊廷弼這幾年主政遼東半島之后,遼東的局勢便是發生了有目共睹的變化。

  遼東軍一掃昔年被建州女真壓得喘不過氣的狼狽局面,轉而占據主動,曾先后數次于沈陽城下令得女真大隊鎩羽而歸,更曾兵臨女真國都赫圖阿拉城下。

  若是熊廷弼就此去職,很有可能剛剛稍有起色的遼東局勢便會就此"土崩瓦解",畢竟誰也不知曉新任的遼東經略又會有何等的軍事計劃。

  "飛白兄此話,為時尚早。"

  "此次金州之役,本官也有責任,豈可由飛白兄一人獨自承擔,本官同樣會向天子請罪。"

  沉默了好半晌,精神有些萎靡的袁可立突然沙啞著嗓子,頗為堅決的說道。

  自女真人于遼東崛起,并橫插在遼東與遼南之間以后,位于遼東半島最南端的金州衛雖然名義上依舊歸屬于遼東經略熊廷弼管轄,但實際上確是由前些年新設立的登萊巡撫管轄。

  遼南經此大難,登萊巡撫袁可立自認為也負有不可推卸的作用,他終日里只是在憂慮駐扎在皮島之上的毛文龍是否會擁兵自重,不聽朝廷詔令,卻是忽略了尚未完全平定的建州女真。

  這些女真人就像一頭餓狼一般,只要瞧到你露出絲毫破綻,便會瞬間暴起,狠狠的撕咬著獵物。

  此話一出,本有些冷寂的官廳瞬間猶如冰雪消融一般,出現了一絲暖意,堂中的遼東宿將均是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頗為慶幸的望著上首與熊廷弼并肩而坐的登萊巡撫。

  有袁可立的這句話在,相比朝廷上的袞袞諸公即便是有心發作,應當也不至于令熊廷弼革職去職了,更別提還有天子從旁調和。

  當今天子對于自家經略大人的倚重那是眾人皆知的,總不至于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敗仗,便會對熊廷弼"不管不顧"吧。

  聞聽此話之后,熊廷弼的眼眸深處也是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意外,他平素自視甚高,為人桀驁,并不被旁人所喜,對于這一點他自己有著明確的認知。

  即便是與他同為天子心腹的袁可立,他平素與其也是含有"交際",雖然他們二人理應互為臂膀,共抗女真。

  現如今聽得袁可立"仗義執言",心底竟是只覺有一股暖流游過。

  "那便多謝禮卿兄了",沖著袁可立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是他認為自己最能釋放善意的一種表現。

  隨后也不待袁可立有所反應,熊廷弼的臉上便是泛起了一抹認真與凝重,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臉上皆是寫滿了躍躍欲試的遼東諸將。

  遼南大地逢此大難,身為遼東半島的最高統帥自是不甘就此罷休,想到無數百姓正在歡度年節的當口,卻突然蒙此大難,熊廷弼便是有些哽塞。

  "祖大壽,關寧鐵騎現如今可能戰否?"

  越過一眾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的遼東諸將,熊廷弼徑自將目光放在了年歲較之眾人明顯大上一些的祖大壽。

  若是要教那些女真人血債血償,還需要身披重甲的精銳騎兵方能為之,單憑那些行動遲緩的遼東軍步卒,怕是連女真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聞聽此話,官廳中的眾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放在了祖大壽的身上,即便是居于上首的袁可立也是微微側身,面容凝重。

  對于那支傳說中擒獲女真大妃的鐵騎,他也是好奇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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