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滿為患的正廳內一時間無人作答,肅穆的氣氛縈繞在廳堂之中,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貝勒代善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
代善本就是女真國內地位僅次于努爾哈赤的二號人物,眼下又被努爾哈赤命令監國,他所能帶給諸人的壓力絲毫不亞于老酋。
即便是四貝勒皇太極也有些坐立不安,急促的望著上首的代善,生怕自己的"兄長"會將這個棘手的問題丟給自己。
誰讓他素來以智謀見長,平日里也多是負責處理大金的后勤。但是此時,他也是失去了往日的聰敏,對大金日漸嚴重的后勤問題,沒有半點辦法。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努爾哈赤及其麾下的勢力一直是在以戰養戰,通過不斷掠奪其他部落的資源,從而壯大己身。
待到努爾哈赤正式建國稱汗之后,通過不斷的侵蝕明廷領土,攻克明廷城市,大金一時間也是繳獲了大量的物資。
正是憑借著這些物資,他大金才有資本獲得了"薩爾滸之戰"的勝利,并且在薩爾滸山上營建薩爾滸城。
但是好景不長,還未等他大金遷都薩爾滸城太久,在過去幾十年中百戰百勝,無往而不利的努爾哈赤便在沈陽城下折戟沉沙,狼狽而退。
到了最后,他大金更是舍棄了重金修建的薩爾滸城,重新退回了赫圖阿拉。
憑借著國中的存糧,以及征討朝鮮,蒙古所獲取的牲畜,他大金倒也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前幾年的冬天。
雖然每年仍有不少漢人被凍死,餓死,但是他大金國內的"巴圖魯"勇士卻是沒有半點損傷。
但是現在國內的存糧已然告罄,單憑國內那些漢人們耕種所得,斷然無法支撐大金度過即將到來的冬天。
縱然是他效仿努爾哈赤,下達"無谷令",估計也是于事無補,還會激起國內無數漢民的反抗,動搖他大金本就搖搖欲墜的統治。
所謂無谷令,乃是昔日努爾哈赤突發奇想,提出來的一項政策。
將大金國內的所有漢人們根據所擁有的糧食多寡劃分等級,對于僅有少數糧食傍身,家中沒有存糧的漢人采取屠殺政策。
不過這項殘忍的政策,在四貝勒皇太極和范文程的勸阻下,遲遲沒有執行。
但是眼下大金國內的形勢已是有些微妙了,代善也是不由自主的于腦海之中浮現起昔日努爾哈赤所倡導的這項政策。
"不若推行無谷令?"
見到沉沉沒有人作答,大貝勒代善神色一凜,緩緩說道。
此話一出,廳堂內的所有人臉色幾乎均是時間為之一變,即便是年幼的多爾袞臉上也是閃過一抹惶恐。
執行無谷令,屠殺漢民,這是斷臂求生,取死之道。
須知眼下努爾哈赤稱病不出,國內百姓人心惶惶,若是對麾下的漢民采取了高壓政策,一旦激起民變,后果便是不堪設想。
沈陽城中的熊廷弼定然不會錯失此等良機,稍有差錯,他大金便是有滅國的風險。
"大兄,萬萬不可!"
"此乃取死之道。"
涉及到大金的生死存亡,皇太極也顧不上與代善之間的那點"齷齪",連忙從椅子之上起身,沖著代善躬身說道。
許是事情緊急,皇太極竟然刻意的沒有稱呼大貝勒,而是以大兄喚之。
聞聽此話,代善臉上的陰沉也是稍稍隱去,不再像剛才那般冷若冰霜,生人勿近。
"大貝勒,四貝勒言之有理,此令萬萬不可推。"
漢臣之首范文程也是一個頭磕在地上,十分緊張的說道。
經過這幾年的"挫敗",他大金對于國內漢民的震懾遠不如昔年那般,尤其是今年明軍先后兩次打到了牛毛寨以及赫圖阿拉,更是令得國內漢民的"野心"滋生,不再如昔年那般,順從的如同綿羊一般。
若是強行推動"無谷令",定是會激起漢民的反抗之心,屆時將直接威脅到大金的統治。
到了那時,處于內憂外患的便不再是明廷,而是他們大金自己。
其余大臣們也是紛紛出聲反對,勸阻代善。
"那你們說,該當如何?"
見得自己一時間竟然成為了"眾矢之的",代善不由得自臉上涌現出些許惱怒,狠狠的一拍身旁的桌案,有些沒好氣的說道。
見到代善發怒,原本還群情激奮的眾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閉口不言。
"說啊,都啞巴了?"
見到所有人都啞口不言,代善臉上的怒色更甚,陰冷的聲音在廳堂內縈繞,令得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只覺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大貝勒息怒,不若我等出兵朝鮮.."
"眼下明廷在鴨綠江畔的駐軍已然撤回遼東,就憑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朝鮮官兵,定然不是我大金勇士的對手。"
沉默了一會,范文程強行咽下了一口唾沫,迎著代善審視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說道。
既然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大金國內缺糧的問題,那便只能從外界尋求"幫助",其中最有效的辦法便是矛盾轉移。
將大金國內的問題,施加給他人。
聞聽此話,代善臉上的不善稍稍隱去,轉而露出了一抹思慮之色。
他曾親自帶兵,與二貝勒阿敏征討朝鮮,對于朝鮮官兵的戰斗力最是清楚不過。
那一次,他和阿敏僅僅用了不到半月的時間,便是接連攻克了朝鮮三座重城,將朝鮮官兵殺得望風而逃,不敢來援。
而這還是他與阿敏刻意放慢腳步的緣故,若不是為了盡量大的制造殺戮,他們甚至可以一路打到漢城,兵臨朝鮮王都。
"朝鮮嗎?倒是個好的去處.."
代善輕輕敲擊著身旁的桌案,不時思考此項行動的得失。
眼下形勢不比昔日,無論是正面的熊廷弼,還是背后的毛文龍都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大金,若是他再度派遣重兵入朝,怕是還未等到他打到朝鮮王都,這赫圖阿拉便會再度被明軍"光臨"。
只是,細細想來,出兵劫掠朝鮮已是眼下唯一能夠破局的辦法了...
一時間,代善不由得有些進退兩難。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代善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決斷的時候,便聽得廳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抬眼望去,竟是自己的一名親兵走了進來。
"稟告大貝勒,朝鮮方面有使者至,欲要面見大貝勒。"
僅一句話,便令得廳堂中的眾人臉色為之一凜,眼中均是浮現出了一抹不可思議。
這個當口,朝鮮怎么會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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