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谷，白霧縈繞。
顏雪黎和凡煙霞處在山頂，而蓉兒則站在邊緣俯瞰整座谷內，煙嵐繚繞，云海翻騰，仿若仙境一般。
此刻。
顏雪黎望著她遞來的兩顆丹藥，沉思半晌，疑惑道：“什么意思？”
消神丹已經被凡煙霞強行投喂，顏雪黎現在的神魂極具虛弱，此時的她雖然沒再有精力對凡云墨生出一點“嗜血”的想法，但依然想把他抓起來，狠狠折磨一番。
“嗜血”與“折磨”。
現在她選擇了后者，可以說消神丹也無法完全抑制顏雪黎的病態，但或多或少可以減緩她的癥狀。
凡煙霞淡定地說：“吃了它，去把云墨帶回來，不會有任何痛苦；要么就跟我回去，暫且忘掉云墨。”
一顆是暫且恢復行動，同時讓她神魂盡快恢復的丹藥，另一顆是消除心魔的丹藥，可使她在短期內徹底斬去與云墨之間的羈絆，并陷入短暫昏迷。
她迅速給出兩個選擇。
不能等，凡煙霞怕時間拖久了，會發生什么變化。
說實話，顏雪黎的選擇并不難猜，如果不服下，即便現在能夠抵抗消神魂消散的效果，但也不知會產生何等影響，也許會造成心魔纏繞。
畢竟她對于凡云墨的執念，很深很深！
白婉寧要帶走云墨前往妖界，雖不知是何居心，但凡煙霞并不想凡云墨前去，因為到時候他們將是兩界之隔，便打算利用一下自己這位“弟媳”。
顏雪黎抬眸凝視她，眼眸深邃幽遠，仿佛能夠透過她的瞳孔望見她的內心深處，美麗的雙眸如夕陽赤紅，璀璨明亮，仿佛能夠看透世間一切秘密。
她微揚下顎，清冷干凈的嗓音，猶如空靈的琴弦撥弄出一絲絲優美的音符：“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問得平靜，但是語調中夾雜著一絲疑惑，似乎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凡煙霞竟肯讓自己離開這里，要知道此時的幻境法陣很難破解。
“是，去將云墨帶回來，但一定要吃這顆丹藥。”凡煙霞微笑道：“顏姑娘，這是我為你準備的清心丹。”
“這東西對我沒用。”顏雪黎瞥她一眼，淡漠道，她當然知道凡煙霞的用意。
無非就是擔心自己會把云墨疼愛得遍體鱗傷，還真是一位好姐姐。
“我知道，但值得一試。”
除了消神丹，她還煉制了許多有關神魂的丹藥。
凡煙霞仍然在想辦法，想要徹底除掉顏雪黎本身的問題，不管用多長時間，必須得完全消除對云墨極端的敵意。
盡管顏雪黎打不過小弟，但僅僅不過一年時間，顏雪黎就已經天泉境第二層，要是再給她幾年，豈不是會成長得飛快？
凡煙霞心驚，若是讓她繼續留在成長下去，怕是會威脅到云墨的安危，畢竟她資質太強大，而云墨卻是她如今唯一的致命弱點。
想到這種可能性，頓覺恐懼。
“你對云墨還真好。”
顏雪黎毫不掩飾的嗤笑一聲。
她可不會覺得凡煙霞放過自己是真的有善心，若說善良，這個世界根本沒人配稱得上善良二字，大多數則是自私。
顏雪黎虛弱不堪，還是靠著弒魂槍勉強站穩，雙眸泛著寒意，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閃爍幾分危險的光澤。
幾縷秀發垂落在臉頰旁，更添她幾分楚楚動人的魅力，即使是素雅的衣裳亦難掩其傲然之色。
沉默良久，顏雪黎默然出聲詢問：“是云墨讓你來這么做的嗎？”
“不，是我自己。”凡煙霞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就是云墨了，他還真是調皮。”顏雪黎淺淺笑道，仿佛并不生氣，反倒是有幾分欣慰：“他真是不乖，怎么不親自來找我，反而是乖乖的跟著仙師離去，這是......在埋怨我七天以來的疼愛嗎。”
她的語氣輕柔，帶著幾分委屈的意味。
這模樣落入凡煙霞眼中，就好似一名惡魔在勾引人犯罪。
“既為師，又為母，云墨怎可違背恩師的命令。”
“按理來說，你是我的弟媳，你也該叫我一聲姐姐，但我并不希望極端的瘋子與我弟弟在一起，恩師也一樣。”凡煙霞認真的盯著顏雪黎說道：“顏姑娘，我希望你明白，沒有一位姐姐會愿意見到自己的弟弟陷入險地，你懂嗎？”
顏雪黎勾唇一笑：“可我們已經是道侶。”
凡煙霞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她溫柔一笑：“我知道，所以現在只能想盡辦法消除你的不定因素。”聲線溫柔而甜蜜，如同一汪春水，融化所有冰霜，沁人心脾，令人忍不住淪陷。
她的笑容，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莫名的令人感到愉悅，仿佛置身于暖陽之下，驅散一路陰霾。
顏雪黎看著這張臉，與凡云墨一般溫柔的笑容，然而卻比不上他那張略顯稚嫩，帶著純真的臉龐，完全沒有可比性。
她的笑容是假的，只對著云墨。
“你想讓我放棄云墨？”顏雪黎輕啟紅唇，語氣輕飄飄，仿佛沒什么重量。
“不是，只是想辦法讓你變得不在變得危險。”
“我若是不接受，你準備如何？”
顏雪黎低下眼瞼，掩蓋了眸中一閃而過的暗芒。
凡煙霞挑眉微笑：“我會如何？當然是阻止你接近云墨，然后親自去找小弟。”
“為何？”
“你是個瘋子。”凡煙霞語帶嘲諷：“你覺得我會允許？”她的聲音不高，卻透露著一股堅決。
顏雪黎聞言，嘴角的弧度加深：“是啊，我確實是個瘋子，所以我不會放手，哪怕是死，我也絕不松手！”
她說罷，抬頭直視凡煙霞，目光凜冽如劍，透露著決絕與瘋狂，仿佛凡煙霞敢動她分毫，她便會拼上整條命與之抗衡。
如此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讓凡煙霞都愣了半晌。
片刻后，她搖了搖頭，失笑道：“你果真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既然你執迷不悟........”
顏雪黎突然冷冷一笑，打斷了凡煙霞的話：“我可沒說不答應。”
凡煙霞怔楞，她原以為對方會拒絕自己的提議，沒想到顏雪黎竟然答應下來。
未等她反應過來，顏雪黎動作行云流水般優美，仿若一幅畫卷緩慢鋪陳開，接過丹藥吞服，盤腿坐下，靜靜運功療養。
顏雪黎這般干脆利落的舉動，“你.......”她張口結舌，竟是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緩緩流淌至四肢百骸，滋潤著她消耗得破敗不堪的五臟六腑，溫養著她殘破的泉云，以及枯竭的經脈和體內靈力。
一盞茶功夫，她睜開雙眼，精神抖擻，散發著腥紅的光芒。
........
清音峽谷，山巒疊嶂，綠樹成蔭。
此時正值黃昏，晚霞照耀著山澗湖泊，波光粼粼，宛如金色琉璃。
這里的靈氣非常純粹，甚至還夾雜一絲絲金黃色的靈力，吸收完畢后，全身暖洋洋的，精神奕奕，宛若新生。
“徒兒，慢點走，別摔著。”白婉寧淡淡叮囑凡云墨，語氣雖淡，眼底卻含著濃烈的關懷。
“師父，我怎么可能會摔著？”
凡云墨走在山腰小道上，他腳步輕快，心情頗好，現在他已經不像剛開始遇見那個時候的無知少年，但至少在師父面前，他保留著最初單純善良的性格。
小狐貍懶散的待在他懷中，偶爾睜大眼睛好奇的瞧一眼周圍，便安心吃雙手捧著的一顆糖葫蘆，時不時舔一舔糖衣，頓時露出幸福陶醉的表情。
祂在心里暗暗道：可怕的女人還是不錯的，至少買糖葫蘆給自己吃，不像討厭的女人，還要工作才能給飯吃。
這一段時間，白婉寧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倒是陪他逛了一會街，不過凡云墨并不喜歡被人圍觀的感覺，所以沒有多待。
而且逛街這種事情，本是女子喜愛之事。
不過很顯然，自家師父不是一般女子。
她對這些東西興趣寥寥，但無論凡云墨看上什么，不管價錢合適否，先買再說，至于她自己，完全沒有什么在意的事物。
“這應該是為師第四次帶你下山閑逛。”白婉寧淡淡道。
凡云墨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第三次下山則是遇到了雪黎姐，從那以后師父就沒待她下山過，當然，自己熟睡被她偷偷丟到山下那次不算。
“嗯。”
白婉寧看著他此刻神采飛揚的臉，心里劃過一絲惆悵，他還真是一點長大的意思都沒有，不過也好，伸手捏了下凡云墨臉頰，說道：“還是為師第一次帶你回宗的時候聽話。”
“呃，我以前不聽話嗎？”
時間也沒過多久，但凡云墨似乎真的不記得自己曾經鬧騰過，或許，那些他不想記住的事情都忘掉了呢？
“私自下山、逃跑、偷親自己帶回來的丫頭，不過你也挺聰明的，能及時發現為師的存在。”白婉寧輕描淡寫道。
“..........”
其實這些凡云墨都記得，只是沒想到師父會在意，至今都還記得。
“師父，快到山頂了。”
他趕忙轉移話題，生怕白婉寧又給他來一番“教育”，或者拿這件事做文章，畢竟他的初吻給了當初撿回來的丫頭，現在想想，白婉寧怎么都覺得怪怪的。
要說沒人教，她鐵定不信。
凡云墨的天賦很好，好到讓人懷疑，好到讓宗門上下弟子感為驚嘆，而且他的悟性極佳，學什么東西一學就會，一學就精，甚至連法訣都是一學即通。
但白婉寧并沒有讓他分散注意力去學習別的，而是專心致志修煉“桃花劍訣”，主要想讓他練就達到登峰造極。
白婉寧的目標不止是現狀，還要把他帶到更廣闊的世界去看一看，她相信以凡云墨的能力，早晚會達成這一目標。
待上到峰頂。
不遠處一座精致的涼亭屹立在峭壁之上，古樸典雅，屋頂用粉色花瓣裝點，在夕陽的映襯下美輪美奐。
屋檐下掛著幾盞紅燈籠，隨風飄蕩。
兩人一妖站在涼亭外，靜靜凝望，不禁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師父，話說你在這里怎么也有資產？”
這座涼亭是白婉寧建起來的，當初她只是隨便找了地方搭建一個觀景的地方而已，誰知道千年過去，居然成了一處絕景之地。
雖然現在簡陋了點，但勝在環境幽靜，靈氣濃度也特別好，而且還有陣法加持，可謂一個絕佳的修煉場所！
其實白婉寧早就忘了這里，若不是那南海執法堂的人提起，她都要忘記這座涼亭。
“身為一脈首座，自然會有屬于自己的資產。”白婉寧輕飄飄道：“而且這里風景不錯。”
夕陽西下，染紅了半邊天空，仿佛一片火燒云籠罩，整個清音峽谷猶如披上一層金紗，迷離而唯美，宛如置身夢境。
微風不燥，吹動衣袂飄飄。
“師父。”
凡云墨抬頭看著自家師傅，他總覺得師父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何事？”白婉寧稍稍收斂神態，恢復平日里威嚴的模樣，銀發隨風舞動，眼眸閃爍，冷漠中帶著柔和。
“沒什么，徒兒只是想問問師父，你打算怎么處置她？”凡云墨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談正事。
“你說那丫頭？”白婉寧眉梢挑起：“當然是讓她自己來找你，至于找不找得到，那就跟為師無關了。”
“.........”
原來如此......凡云墨算是明白了，知道自己一定會聽她的話，這是變向為難雪黎姐，而自己還得想辦法讓顏雪黎消氣。
總感覺自家師父，有一點點腹黑，但這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顏雪黎，完全不像是師父的風格。
難怪覺得師父跟平時不一樣。
師徒倆并沒有選擇在清音峽谷頂峰多待，離開涼亭，往山下走去，一路上碰見了幾位師姐。
白婉寧見到是不久前議論徒兒的女弟子，頓時皺起眉頭，凡云墨倒是禮貌的叫了聲：“師姐好。”
“啊！是師弟啊，好巧.......”
三位師姐結伴同行，不想剛進入清音峽谷內圍，就遇見凡云墨和白婉寧，而且看白首座的臉色，似乎并不愉悅。
這下尷尬了，三位師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大師姐率先開口：“首座，您........”
“天色已晚，你們很閑？”白婉寧語氣平靜，但是任誰聽到都覺得寒氣森森，不敢反駁。
三位師姐低頭認錯：“弟子告退。”
說完，灰溜溜的離開了。
白婉寧看著三位落荒而逃的女弟子，淺淺一笑，仿佛剛才冰凍三尺的寒氣不是她釋放出來的一般。
凡云墨默默的看了看天空，暮色蒼茫，卻分外美麗。
“徒兒，回去了。”
白婉寧瞥了一眼凡云墨，沒說什么，直接牽著他回到仙舟，清雅廂房，凡云墨房間內的書桌前還有堆積如山的資料等著她確認。
至于為何是在凡云墨的房間。
因為白婉寧不喜陌生人進入自己的私人空間，因此才讓那執法堂送到凡云墨那邊，再讓徒兒送到自己的房間批準。
與此同時，顏雪黎也回到了云凌宗。
“師父，云墨他.......”
顏雪黎一回到宗門立刻詢問自己師父：鳳紫翎。
鳳紫翎放下手中的資料，揉揉自己的額頭，無奈道：“這事你還真找為師沒用，你得找婉寧，為師管不了她。”
怪不得兩人回來不見自己的徒兒，敢情是婉寧瞞著顏雪黎帶著小云墨回宗，出遠門，想來是自己徒兒對云墨的疼愛，是真的讓白婉寧忍無可忍。
此時鳳紫翎倒是對她刮目相看，畢竟連她都做不到如此惹得白婉寧這么生氣。
她就說這怎么云墨回來時，脖子上滿是創痕。
但自己是云墨的長輩兼姐姐，做事肯定會有偏頗，而顏雪黎則是自己的徒弟，那也肯定會幫忙顏雪黎一二。
于是給她指了條明路：“如果你現在去邊界的港口，說不定還能追上他，或許還能把事情解決掉，否則，為師也愛莫能助。”
“邊界港口？為何要去那里？”
“還能為什么，你白師叔要帶云墨去妖界，回娘家唄。”
“回娘家？”
“嗯。”
鳳紫翎覺得，婉寧是妖，一直在妖界生活，直到后面才來到云凌宗，還帶著小云墨。
哪怕一直孤寡一生，但她的觀念白婉寧也算是嫁了過來，成為桃源峰首座。
這么多年，理應帶小云墨回娘家看看。
不過看白婉寧的樣子，應該是有什么事情才選擇回去，不然她能長久待在桃源峰。
？
顏雪黎瞬間一臉嚴肅。
自己不就啃一下，咬一下，她就要帶云墨跨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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