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夜就那樣坐在那里，任由他打量，他這個名義上的父皇，終于愿意審視他這個兒子了？
“你……恨朕。”
景元帝這句話，并沒有疑問，而是極其的肯定。
蕭凌夜沒有回答，甚至都沒有正眼去看他這個父皇。
他喊了他二十多年的父皇，跪拜了他二十多年，可是他的這個父皇，卻是殺害他親生母親，害的他從小便失去母親的兇手！
是他這一輩子注定痛恨入骨的人！
“也是，你該恨朕。”
景元帝看他毫無反應，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隨后低喃出聲。
蕭凌夜怎么可能不恨他，知道了那件事，在他身邊蟄伏的如此之久，就是為了親眼看到他閉眼吧！
“你母親的事情……”
“你沒有資格提她。”
蕭凌夜終于抬起了頭，目光冰冷的看向景元帝，眸中盛滿寒意，沒有半分的親情可言。
景元帝被他冰冷的目光震的愣了愣，隨后回過神來，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神情。
“你應該恨朕，朕知道這件事，是朕錯了。”
景元帝的臉上，痛苦與愧疚的神情交織著出現，甚至這個一生居與權利之巔的男人，提及此事時，眼角竟有些濕潤。
“你本就錯了，早該道歉！”
而蕭凌夜看著他這幅模樣，雙眸卻越發的寒了。
正所謂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的母親，堂堂一國圣女被景元帝欺騙，離開自己的國家，與自己的母族決裂，甚至冒著生命危險為他生下一子！
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利用完了母親后，就想將她拋棄，可是卻沒想到到，母親竟然懷了身孕，也就是如今的他。
母親生下他后，他這個父皇，硬生生的讓他的母親與自己骨肉分離，最后竟然還殘忍的害了母親的性命！
這樣的人，實在是枉為人父，將自己從親生母親的身邊奪走，寄養在淑妃的身邊。
甚至，怕淑妃發現，還將淑妃的女兒換走了！
蕭凌夜閉上自己的雙眸，將自己滿眸的恨意掩如眸底。
可緊握的雙拳以及拳頭上暴出的青筋，足以看出如今的他到底有多憤怒。
“朕并未害你母親的性命，那是因為她生產之后身體虛弱才……”
景元帝看著他，眸中不知是何情緒，想伸手去拉他，奈何距離太遠。
“事到如今你還自稱朕？”
蕭凌夜猛的睜開雙眸，對上了景元帝復雜的雙眸。
就在這一瞬間，蕭凌夜突然明白了，他這個父皇從始至終都未曾有半分真心的歉意。
他如今認錯，不過是想求得蕭凌夜的原諒，從而讓他自己的內心舒服一些。
他從未真正的覺得，他害了自己母親的性命，害他自小便孤獨一人，害他背負了十年的恨意。
“你從未真心對待過母親吧？你從未放下你帝王的身份，就算是如今我可以殺你與無形，也放不下自己身為景天皇帝的身份？”
蕭凌夜聲音冰冷徹骨，可是卻字字珠璣，說在了景元帝的心坎上。
景元帝愣了愣，隨后收回自己的視線，靠在床榻邊。
身為帝王，他無錯，一生造福子民百姓，鞠躬盡瘁，同時他也享盡了這帝王威風，萬人之上，無人之巔，權利在握！
可是，在其他方面，他做的確實不好，尤其是面對蕭凌夜的母親時。
他自私自利，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保護自己的利益，無所不用其極。
即便這樣又如何，他是帝王，他一生都在為景天考慮，一生都貢獻給了景天。
面對蕭凌夜他是有愧的，可是他是天子，景天的帝王，如何能對他的兒子低頭！
“你自私涼薄，疑心深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眾人皆是你的棋子。”
“或許你這一生，死到臨頭最后的驕傲只有讓景天了吧？”
蕭凌夜站起身，走到景元帝的面前，面無表情說著這些話。
他沒有憤怒，沒有不滿，也沒有對景元帝的斥責，只是淡淡的說著他的所作所為，以及他給其他人帶去的傷害。
“只是可惜了，雖然景天在你的手中不算好，但是未來在我的手中只會越來越好！”
“你好大的口氣！”
蕭凌夜的話，似乎打破了景元帝一直給自己設定的幻境。
他抬起頭，瞪大著雙眼看向蕭凌夜，那眸中竟然是恨意。
真是可笑，該恨景元帝的明明應該是蕭凌夜！
“不僅是景天，在未來整個九州大陸都會是我的。”
蕭凌夜并未閃躲，對上他的雙眼，一字一句說的無比清晰，景元帝自然是聽的清楚！
“你今日的一切，都是朕給你的，你以為沒了朕，你算什么？”
“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無數個日夜的努力，自己掙來的，與你沒有半分關系！”
“就算是沒了你，我依舊能站在權利之巔，這就是我與你的區別！”
景元帝的額角，青筋凸顯，狠狠的瞪著蕭凌夜，可是他也就只能如此了，想再做其他多余的動作，顯然是有心無力。
“你……”
他指著蕭凌夜，卻說不出來半分反駁的話來。
“此后景天就交到我的手中，您且安心合眼吧！只是可惜未來九州一統，您沒有福氣看到了！”
蕭凌夜站在那里，薄唇輕啟，一字一句的說著殺人誅心的字眼。
“你今日見我，不過是想告訴我關于親生母親的事情，好求得我的原諒，但是我告訴你……”
他微微彎下shen子，與景元帝的雙眸持平，兩人的目光在這一刻交匯，恍惚間景元帝好似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模樣。
可他還未更加仔細探究時，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景元帝瞪大雙眼，愣怔了片刻，眼球緩緩移動，看向蕭凌夜。
蕭凌夜站在那里，高貴無比，好似天神一般，居高臨下的對他對視。
不知為何，景元帝在這一瞬間，竟然有些害怕自己的兒子，發自內心的恐懼。
這個人，明明是他的兒子啊！
他為何會有一種想要臣服的心里？
他明明才是景天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