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夜一身深色蟒袍，長身玉立，高大的身軀站立在雪地里，他的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天地之間只有他一人罷了。
他的一張臉很冷，甚至比這數九寒天的溫度還要更冷。
“蕭凌…夜”
林素然下意識脫口而出，她完全沒想到蕭凌夜會突然在這里。
當真是驚喜，不過驚大于喜。
尤其是在林素然注意到蕭凌夜身上的衣服和昨日在湖心小筑的衣服一模一樣的時候，林素然的眸光就越發的暗淡下來。
原來，他是真的徹夜未歸。
她原本還抱著最后的一絲幻想，或許他最后走了呢，或許只是南宮嵐一廂情愿呢。
可現在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昨夜他是怎樣的抱著南宮嵐，聽她的溫聲軟語，他們在湖心小筑這種一個幽靜無人的地方，又是怎么樣的干柴烈火？
林素然很安靜，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同樣安靜的還有蕭凌夜。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女人在看見他的瞬間竟然無情的將他一把推開。
她就這樣厭惡他，一點都不想看見他？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任由雪花在空中飛舞著。
誰能想到冬天的第一場雪，竟然是用這種方式來欣賞的。
蕭凌夜，原來你答應的事情還是能做到的啊。
只是現在我已經不想要了。
良久，林素然忽然轉身，決絕的就想要回到屋子里去。
這個女人看見他什么都沒說，轉頭就想走？
蕭凌夜一張臉更冷了，“站住。”
林素然駐足，可她并沒有回頭，而是用一抹譏諷的口吻說道。
“不知道湘王殿下在此，剛剛冒昧唐突了。”
這話說的就好像他們兩個不過是陌生人一樣。
可從他和南宮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是陌生人了不是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
蕭凌夜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他冷言質問道。
“就是那個意思。”林素然賭氣，抬起腿就繼續往前走。
她要走，可他偏不讓。
就算要走，也必須把話說清楚才行。
蕭凌夜忽然凌空就是一掌，頓時好像有一陣巨風刮過，將林素然對面那房檐上的積雪全都吹落了下來，擋在她的面前。
那雪足足有一米高，可即便如此她若是想走也沒人能攔得住她的去路。
林素然一腳就準備將那雪墻踹塌，可不過剛抬起腿，蕭凌夜已經朝著她飛了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拽了過來。
眼看就要跌入蕭凌夜懷中的時候，林素然忽然對著他的手用力一抓，蕭凌夜吃痛松開，林素然整個人竟然一下子摔在了雪地當中。
她從雪地里站起來，樣子有些狼狽，可即便如此，也無所謂。
摔得這一下不輕，蕭凌夜目光帶著一些心疼和自責，可在一想起剛剛這個女人掙脫他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的冷冽著眸子。
“你是不是為了他？”蕭凌夜忽然質問道。
他？
李睿淵？
林素然頓時也火了。
合著她沒有去質問他昨天晚上去了哪里，跟誰在一起，他竟然還反過來質問她是不是因為李睿淵？
真是不可理喻。
“這跟湘王殿下你有關系嗎？”林素然轉過身子，目光直逼蕭凌夜而來。
又是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
而且什么叫跟他有關系嗎？
“林素然，你是本王的王妃，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蕭凌夜的臉色異常的難看，幾乎就是在警告。
她的心只能屬于他，他不允許她的心里還有其他的男人。
哪怕是想一下也不行！
對于李睿淵的事情，蕭凌夜已經是大度至極。
“不要挑戰本王的底線。”蕭凌夜又忽然補充道。
底線？
林素然冷笑出聲，她算是明白古代女人的悲哀了，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卻偏偏要求女子忠誠。
哪有這樣的好事。
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相互的，是平等的。
“既然如此，我們和離吧。”林素然的目光很認真。
這話她從前也說過，但是更多的是有賭氣的成分在其中，但是現在她卻是認真的。
蕭凌夜有潔癖，就算是她穿了別的男人的衣裳他都接受不了，同樣的，她也有潔癖，她接受不了他碰過別的女人，只要一想到她就會覺得惡心無比。
天很靜，風很淡，雪一直下著。
又是片刻的安靜，蕭凌夜完全沒有想到林素然會這樣說。
如果說剛剛只是怒火，那么現在幾乎是整個人被憤怒給淹沒了。
他朝著林素然邁著大步走來，這一次林素然也沒有閃躲，而是迎著他的目光。
他很強，林素然比他還要強。
輸人也不能輸陣仗，這是她的做事準則。
一個低頭垂眸，一個仰頭凝望。
“林素然，你以為你跟本王和離，你就能跟他在一起？”蕭凌夜的手緊握成拳。
若非是為了李睿淵，蕭凌夜想不出林素然到底有什么理由竟然連和離兩個字都說出來了，她那樣迫不及待，那樣的認真，甚至讓蕭凌夜感到了一絲害怕。
“我跟誰在一起，跟殿下無關。”林素然只是這樣說道。
和離了她就是自由身，她的人生中再也不會有蕭凌夜的影子，沒有他的人生……
她真的能夠接受嗎?
林素然的內心幾乎四千瘡百孔，眼眶更是微微泛紅，可是她依然是那一副決絕的表情，就好像在她心中他全然已經無關緊要。
“你就一定要如此么？”
蕭凌夜唇口微張，比起剛剛的憤怒，現在倒像是一種無力。
如果妥協可以留下她的話，那么蕭凌夜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這么做。
林素然愣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會這么問，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來，“殿下說笑了，臣妾向來如此，臣妾當初留在八王府為的不過是安穩度日罷了，現在臣妾不需要了，自然是要離開的，說到底我們之間不就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嗎？殿下難道還要當真了不成？”
傷人必先傷己，林素然說出的每一句狠話，都必然要現在自己身上凌遲一遍。
如此，她便已經傷痕累累。
愛是什么？
林素然不知道，她只知道即便自己傷心欲絕，也還是希望這個男人能夠幸福，她不是他最好的選擇，她是一個隨時會消失的人，選擇她，原本就是一個錯誤。
既然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倒不如早一些做個了斷。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只是利用？”蕭凌夜的聲音忽然有些悲涼，不敢相信的看著林素然的臉。
“沒錯。”林素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只是這一次，她卻已經不敢再去看蕭凌夜的眼睛。
她好怕自己會哭出來。
“林素然，你以為你說這些話本王就會相信了嗎？”
蕭凌夜忽然粗暴的抬起手，只是捏起她的下巴，那力氣大的幾乎要將的下巴捏碎一般。
“王爺愛信不信，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林素然依舊倔強無比，甚至連眼神都變得冷漠起來。
往事種種，若說只是利用，蕭凌夜才不會相信，可若不是，那她為什么要這樣說。
說到底不過就是為了激怒他，讓他同意和離罷了。
這個女人為了離開他，當真的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來！
“那么本王也告訴你一句，本王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他警告著，渾身上下散發這危險的氣息。
“你要離開本王，本王就偏偏不會讓你如愿，就算是用綁的，你也必須留在八王府當中！”
林素然并未被他的話嚇到，甚至還表現的十分冷靜，她當然知道這些事情蕭凌夜做得出，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囚禁她一輩子，可若林素然不愿意，他囚禁的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
”隨王爺的便。“林素然冷冷的說道，“臣妾不過是一個小女子，自然不可能和殿下您相抗衡，可是即便你綁得住我的人，也綁不住我的心。”
林素然的意思是想說他用這種辦法是留不住她的心的，可是到了蕭凌夜的耳朵里，就好像她的心會永遠個李睿淵在一起一樣。
“你！”
蕭凌夜幾乎就要徹底爆發，手中的力度不受控制的又加重了幾分，捏的林素然的下巴生痛。
可她根本就感覺不到痛，再痛也沒有心里痛啊。
她早就是一身銅皮鐵骨了，怎么會害怕他會做什么呢？
林素然的目光依舊是沒有任何的退縮，只是看著蕭凌夜，眼睛就像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幽深不見底。
兩人吵得這么兇，柳飛云忍不住跑出來看，結果看見兩個人這個樣子，差點沒嚇個半死。
見有人來了，蕭凌夜的手卻忽然松開了。
他的目光沒有的憤怒，只剩下一種淡漠。
“既然你想和離，過兩R國王就讓人送和離書過來。”蕭凌夜忽然背過身子，只留下這么一句話。
然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林素然的視線當中。
在他消失的幾乎同一時間，林素然竟然是被淚水模糊了雙眼，是她親自開口要和離的，為什么現在他同意了，她反而更難過了呢？
就好像身體里的某個部分，被活生生的撕成了碎片而已。
林素然捂著空蕩蕩的胸口，抬起頭看向天空。
雪依舊是白的，真好啊。
然后她竟忽然一頭栽到了雪地當中。
蕭凌夜，我跟你的緣分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