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笑,“南宮公主有所不知,八王妃原本也是出自名門。”
名門兩個字一說出口,只引得不少人偷偷笑了起來。
原本的名門算是什么名門啊。
現在明明就是個罪臣之女罷了。
“是這樣嗎?”南宮嵐依舊是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
“那為何現在八王妃娘娘就不是名門之后了呢?”
氣氛有些微微的尷尬。
雖然很多人巴不得借著這個機會采林素然一腳,可她們也不會傻乎乎的在公開場合說這種事情。
萬一得罪了八王府,可就不好辦了。
眾人沉默,林素然就更是安靜,臉上始終是帶著一抹笑容。
“哎呀。”南宮嵐忽然打破了這份安靜,做出驚慌狀。
“嵐兒初來乍到,對景天的事情都不甚了解,很多事情都是道聽途說,該不會說了什么不該說的吧?”
“怎么會。”皇后慈祥一笑。
“八王妃素來寬仁大度,斷然不會在意這種事情,既然南宮公主想知道,不如就由八王妃親自跟你解釋吧。”
提起這件事羞辱還不夠,竟然還讓林素然自己說。
呂青顏噗嗤一聲,拿起手帕掩口笑了起來。
說到底還是皇后的手段更高,簡直就是把人放在火上烤一般。
不說那就是心胸狹隘,怠慢西云來的貴賓。
說了…只怕就要有好戲看了。
所有人幾乎屏住呼吸,就等著看林素然如何開口了。
誰知林素然只是將手中的茶杯一放,轉過頭莞爾一笑。
“南宮公主的確是道聽途說了,本王妃怎么會不是出自名門?”
眾人一愣,鄙夷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淹沒一般。
林素然,你還要不要臉啊!
那林震到現在還在牢獄中,罪犯殺人,林府都變賣了,她竟然還敢說自己出自名門。
“本小姐怎么不知八王妃何時換了出身?”
呂青顏一個沒忍住,直接挑明道。
林素然的唇畔依舊是那摸笑容。
“本王妃是湘王正妃,皇家的兒媳,這天下有比皇家更配得上名門兩個字的嗎?”
“八王妃,你少在這里偷換概念,我們說的是你的母家。”呂青顏不甘心的再次說道。
“在我景天,從來嫁夫從夫,和母家就再無任何關系了,若你想提起關押在大理寺的那一位,我只想說那是罪臣前禮部尚書林震,和本王妃又有什么干系?”林素然淡淡的回答道。
好一個大義滅親,關系撇的真干凈啊!
呂青顏咬著牙再想說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林素然說的完全沒問題。
雖然在景天母家的出身非常重要,可那并不是明面上的。
事實上女子一旦出嫁,所有的榮辱都是夫家來的,林素然自己都說了,她是天子的兒媳,她總不至于還說她出身不堪吧。
這不就相當于指著皇家的鼻子罵嗎?
皇后非常不高興的看了呂青顏一眼,今日兩次好的機會,全都讓她給搞砸了。
雖然皇后已經默許呂青顏成為太子妃,可是并不代表她認可呂青顏。
相反,在皇后的眼中,呂青顏是一個跋扈甚至有些蠢頓的小姐罷了。
讓她當太子妃,不過是為了鞏固齊家和呂家的關系而已。
“八王妃說的在理,這件事說起來倒是本宮的不是了。”皇后說道。
“本宮原本只是想給南宮公主解釋一下,沒想到卻讓八王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害的八王妃傷心了。”
林素然抬眸看著皇后,不得不承認皇后還真是厲害。
說的就好像她因為這件事傷心,所以說了這么多一樣。
“這件事如何能是皇后娘娘的錯,說到底是嵐兒的不是,是嵐兒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冒失了。”
南宮嵐做出一副十分愧疚的樣子,然后對著皇后行了個禮。
“皇后娘娘,嵐兒心中愧疚,能否準許嵐兒和八王妃陪個不是呢?”
堂堂西云國的嫡公主,竟然要去給八王妃賠不是?
也太抬舉了吧。
眾人不解南宮嵐這一舉動,其實這件事她根本用不著道歉才是。
皇后自然也是這個意思,“南宮公主,你是不知者無罪,這件事就沒有必要道歉了,八王妃也不會在意。”
“可是嵐兒心中卻是愧疚,不如這樣好了,嵐兒敬八王妃娘娘一杯,算是以酒謝罪了。”南宮嵐說道。
皇后的眼中閃過一抹壞笑,大概已經能猜到南宮嵐想做什么了。
呂青顏當日找過南宮嵐之后就去見了皇后,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若是這位南宮嵐能嫁給蕭凌夜,那么景天和西云國的關系將會更加穩固。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怕林素然的日子不會好過。
憑借這位南宮公主的出身,肯定是要當正妃的,到時候無所出的林素然十有八九就會被廢。
雖然這其中有些風險,但是比起眼下能收拾林素然這顆眼中釘,皇后自然是原以冒險的。
看今日南宮嵐的各種舉動,這怕她對蕭凌夜已經是動了心思,現在提出要敬酒,哪里是想謝罪,分明是想要讓林素然出洋相罷了。
別人不清楚,但是皇后可是聽說過,西云國的女子在飲酒方面堪比男子,這位南宮公主更甚。
而林素然呢,不過是個閨中女兒罷了,哪里會喝什么酒?
“南宮公主既然這么堅持,那么本宮就準了你的請求了。”皇后點點頭說道。
“多謝皇后。”南宮嵐連忙行了個大禮。
等她再起身的時候,臉上幾乎洋溢著勝利者的笑容,這個樣子林素然盡收眼底。
要給她敬酒?來者不善才是真的。
林素然只是覺得厭煩,她今日已經處處忍讓,沒想到還是各種找她的麻煩。
她很想站起身一走了之,可是卻還是忍了。
雖然早上的時候蕭凌夜說過,若她不想,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但是林素然偏偏不愿意去任性,去徹底跟皇后等人撕破臉,來給蕭凌夜增加麻煩。
算了,既然如此,兵來將擋好了。
想著,南宮嵐已經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微微欠身。
一旁的宮女端來一壺桂花酒,還有兩個喝酒用的小杯子。
林素然看看酒杯,也站起來微微欠身。
還沒開口,南宮嵐卻搶先說道。
“在我們西云國,酒杯的大小就代表著誠意,如今本公主若是用這樣的小酒杯道歉,傳出去豈不是大家要說本公主看輕了八王妃?”
林素然眼睛微微一瞇,大概已經猜到這位南宮公主想干什么了。
想跟她拼酒,讓她當眾出丑?
就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先不說林素然原本的酒量就不差,而且她身上還裝著從墨塵那里敲詐來的藥,
其中一個就是上好的解酒藥,叫做‘千杯不醉’,她還正愁沒機會試試藥效呢。
“那皇后娘娘,嵐兒想用碗敬八王妃娘娘,以表示歉意。”南宮嵐又說道。
用碗?
滿場嘩然。
她們這些妃嬪命婦,還沒見過女人用碗喝酒呢。
這西云國的公主,果然與眾不同。
酒量竟然這么好。
那林素然呢?她會喝酒嗎?
有一些出席過長公主生辰宴的是見過林素然喝酒的,不過她當時也就喝了一兩杯的樣子,恐怕那就是她的極限吧。
如今用碗喝,只怕要有好戲看了。
“準了。”
皇后大聲說道,大手一揮,旁面的宮女連忙送上兩個碗過去。
這還不是普通的碗,碗口幾乎快跟臉一樣大了,說是海碗也毫不夸張。
宮女掂起酒壇子嘩啦啦的就倒了兩大碗。
一個碗倒滿了,少說也要有小半斤吧?
眾人瞪大了眼睛,就等著看這出好戲。
南宮嵐看著那海碗,依舊氣定神閑,看不出有任何驚慌,這一海碗的酒對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問題。
但是對于這位八王妃娘娘來說……
南宮嵐面帶笑容的看向林素然,卻是猛地一怔。
因為眼前的林素然竟然看起來比她還要從容,她難道都不害怕的嗎?
不過等下,就要讓你死的很難看!
南宮嵐咬了咬嘴唇,然后便隨手端起其中一個海碗來高高的舉到面前,“王妃娘娘,嵐兒就先干為敬好了。”
說完,她正準備一飲而盡,卻被林素然給攔了下來。
“怎么,八王妃娘娘是不接受嵐兒的道歉嗎?”南宮嵐冷冷的問道。
其實她很清楚,林素然就是害怕了罷了,這么大的一碗酒,也就是她,其它任何的女人都是不敢喝的。
不過今日就算她在不愿意,她也一定要讓她將這一碗酒喝下去才行。
林素然冷笑一聲,搖搖頭,“當然不是,只是本王妃覺得跟南宮公主有緣,既然南宮公主都說了,這酒杯的大小代表著誠意,眼前這個碗并不能代表本王妃的誠意,不如換一個好了。”
南宮嵐眼角一抽,搞不懂這個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但她還是問道,“那依王妃娘娘看,好換什么樣的器皿才好呢?”
林素然看看四周,無奈嘆了口氣,“似乎沒有合適的器具能表達本王妃的誠意。”
不遠處的呂青顏冷哼一聲,“八王妃娘娘該不會是害怕喝酒吧在這里找理由,今日南宮公主初到我景天,八王妃切莫辜負了公主一番好意才是。”
“是啊,王妃娘娘,公主親自敬酒,你肯定是要喝的啊。”
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道。
可林素然還是無奈的搖搖頭。
南宮嵐見狀,用一副傷心的樣子嘆了口氣,“看來八王妃娘娘是不愿意原諒嵐兒了。”
對于南宮嵐來說,林素然不喝也行,她不喝,贏的自然就是她了。
誰都會知道堂堂八王妃娘娘,竟然連酒都不敢喝,簡直讓人笑掉大牙了。
南宮嵐正準備將酒杯放下,誰知林素然忽然開口,唇邊的笑容淺淡如常,聲音更是風輕云淡。
“這樣好了,既然沒有合適的器皿,咱們就直接用酒壇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