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敬？
什么大不敬？
呂青顏瞬間就變了臉色，不滿的申斥道，“八王妃，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本小姐哪里有什么大不敬？我剛剛就只是關心你罷了，你可別不識好人心！”
“八王妃娘娘想必是誤會了，嵐兒也覺得呂小姐不過是出于關心，就是論事。”南宮嵐依舊是柔著嗓音，看起來那叫一個無辜。
“不過八王妃娘娘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種事情真的不應該拿到這種場合來說，以后還是不要再提了。”
她看似在打圓場，其實更加坐實了剛剛呂青顏的猜測都是真的。
林素然之所以說她大不敬，就是因為她一不小心說中了真相，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罷了。
“王妃娘娘，您就消消氣吧，你的心情，我們是可以理解的。”
“沒錯，都是女人，你也別太難過了，呂小姐就是好心。”
“對呀，你還年輕，過兩年興許就有了呢？”
妃嬪命婦們也開始出言相勸起來，看似是在寬慰，實則一個個話里話外不過是在借著這件事譏諷罷了。
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放在哪里都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她們中間的大多數人，再不濟也至少有個女人傍身，也算是還有一點點指望。
而林素然呢，一點指望也沒有。
可眾人七嘴八舌說了半天，林素然卻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等大家都安靜下來不再說話的時候，她才再次開口。
“臣妾不過是王妃而已，何來什么大不敬，臣妾要說的是呂小姐無意之中冒犯皇后娘娘，還請皇后娘娘饒恕呂小姐的大不敬之罪。”
冒犯皇后？
皇后一雙鳳目微微一挑，臉上慈祥的笑容頓時收斂不少，但是卻并未開口。
呂青顏當即就跳出來再次反駁，“八王妃，本小姐看你是瘋魔了吧，我最尊敬的可就是皇后娘娘了，哪里會對皇后娘娘大不敬，你少在這里污蔑本小姐。”
皇后是她的表姑母，她未來的婆婆，呂家今后最大的指望，她在如何也不可能趕去冒犯皇后。
雖然她平時跋扈，愛使小性子，但是在皇后的面前從來都是乖巧懂事的。
就比如今天的事情，她忽然向林素然發難，不過也是為了討皇后的開心罷了，她很清楚因為皇甫歆月的事情，皇后現在心中憋著一口氣。
所以便事先和德妃串通好今日這場好戲，為的就是當眾給林素然難看。
可林素然卻不卑不亢的抬起頭看著她，然后緩緩道來。
“本王妃算算日子嫁入八王府才不過一年的時間，三小姐就猜疑本王妃的身子不適合生養，這不是借著本王妃諷刺皇后娘娘呢嗎？”
什么？
呂青顏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林素然只是淡笑著繼續開口。
“尤其你還提到許太醫，這不更是借著本王妃的事故意提起陳年舊事，不是大不敬又是什么？”
林素然雖然一直久居王府，可是對于宮闈中的各種流言八卦也沒少聽到。
其中有一件就是關于皇后的，因為很早的時候她也就想過，為何皇后是景元帝的原配，嫁入后宮已經有三十載，可是太子卻幾乎是皇子中最小的，甚至排在蕭凌夜之后。
后來林素然才知道，據說皇后入宮多年一直無所出，甚至因為此還差點被廢，不過是因為太后一直反對才保下她的皇后之位。
也就在當時，淑妃生下蕭凌夜，幾乎寵冠后宮，當時的皇后幾乎日日在佛堂禮佛，毫無存在感可言，可以說是皇后畢生最恥辱的一段時間。
當時宮里宮外傳的沸沸揚揚，都說皇后不能生育。
她是齊家的嫡出女兒，是整個齊家和呂家今后的指望，若她無法生下皇子，那么齊家和呂家今后的日子也就完了。
也就在這時候，當時呂太師呂弘在九州五國遍尋名醫，最后才找到了這位許太醫，最適合治療女子不孕之癥。
許太醫就是個鄉野郎中，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才進入太醫院，有他的細心調養，一年之后皇后終于傳來了好消息，生下太子蕭凌昱之后更是穩固了她的皇后之位。
時間一長，這件事就很少被人提起，一來是真的是時間過去太久了，二來是這件事也有意的被遮掩，就比如這個許太醫，雖然被留在了太醫院，但是幾乎很少露面。
呂青顏嚇壞了，這件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就是為了譏諷林素然，哪里想到了這些。
“皇后娘娘，青顏……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啊。”
呂青顏倏地就跪到了皇后的面前，言辭懇切的說道。
可林素然卻厲聲說道，“雖然三小姐你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今日無端挑起此事，不就是在戳皇后娘娘的傷疤嗎？竟然還提起許太醫，你敢說你不知道許太醫的事情嗎？”
剛剛還在議論紛紛的其它人現在全都默不作聲。
幫呂青顏說話，那豈不是也順便得罪了皇后？不幫吧，這呂青顏又是皇后的表侄女，其中的心思太難猜，所以干脆不說話的好。
至于南宮嵐就更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了，所以只能選擇沉默。
“八王妃，你少在這里污蔑我，我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呂青顏解釋道，“我提起許太醫不過是因為知曉他擅長治療女子不孕之癥罷了。”
林素然冷笑一聲，“呂小姐自己都說了，知曉這許太醫擅長治療什么，而這么多年，宮中那么多嬪妃無所出，可曾聽說誰找許太醫看過的？”
“這……”呂青顏回答不出來。
林素然冷哼一聲，知道她肯定是回答不出來，因為壓根就沒有。
根本沒有人敢。
“三小姐怎么不說話了？”林素然繼續咄咄逼問道，“難道你是想說自己不知道嗎？”
“青顏真的是不知道。”呂青顏立刻看向皇后，“青顏不過才回京城不久，并不知道這些事情啊。”
“那就更奇怪了。”林素然嘴角微微上揚，“三小姐都知道這許太醫擅長的是什么，卻說不知道其中的事情，還是說你壓根就是故意為之呢？”
呂青顏被林素然懟的根本無力反駁，正漲紅著臉想辦法為自己開脫的時候，皇后開口了。
“夠了。”
兩個字，呂青顏徹底閉緊了嘴巴，整個椒房殿卻完全安靜下來。
皇后向來對人十分的寬仁，無論何時臉上都保持著一抹淡淡的溫柔的笑容，如今她的一張臉十分的不好看，誰都看得出皇后生氣了。
現在整個后宮都是皇后在把持，皇后一生氣，后果很嚴重。
“本宮想青顏應該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八王妃不過嫁入八王府一年，無所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這個玩笑開得未免有些過火了。”皇后對著呂青顏說道，“以后你要更加言辭謹慎才行，這樣才能當得起表率。”
看起來皇后是在幫呂青顏圓場，但事實上這話其中未免沒有警告的意思。
尤其是那句‘當得起表率’。
若呂青顏嫁給太子，未來很有可能成為皇后，那么皇后就是在告訴她，如此言語不謹慎，以后如何能擔當得起皇后的位置？
呂青顏自然聽得明白，她聲音帶著微微的哭腔，連忙說道，“青顏……知道了。”
這件事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指不定但凡有點眼力勁的也知道這一場是林素然贏了。
從今以后，恐怕沒有人敢拿‘無所出’這三個字來嘲諷她了，一旦開口，那么下場恐怕就如同今日的呂青顏，甚至還要更慘。
皇后放過呂青顏，那是因為兩個人的關系，其它人就未必是這種結局了。
這件事就這樣算是翻篇了。
今日所有人聚集在這里的目的是為了歡迎遠道而來的南宮嵐，可不是為了攻擊林素然，皇后心中自有分寸，所以接下來重心又重新回到了南宮嵐的身上。
林素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想著趕緊結束回王府去。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可一點也不喜歡這里，今日也算見過了這位大名鼎鼎的南宮公主，更對她沒有任何的好感和興趣。
皇后這一次還為南宮嵐準備了不菲的禮物，是一套首飾，全部都是純金打造，十分的奢華。
南宮嵐依舊是那溫柔的表情，看不出喜好，但事實上她對于這些東西根本毫無興趣。
她的出身高，在西云國像這樣的東西可沒少見，這也不是她現在最需要的。
南宮嵐最需要的是當上皇后罷了。
之后就是閑聊天，林素然無聊的幾乎要打起瞌睡來。
“南宮公主不日就要嫁入我景天來，也不知道公主在景天是否有中意之人？”皇后又開始噓寒問暖的說道。
南宮嵐面帶嬌羞，“嵐兒從未來過景天，對所有人更是不甚了解，嵐兒想這種事情還是要看緣分的吧。”
“南宮公主是西云國的嫡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是要嫁給我景天最尊貴的男子當正妻才行。”貴妃也閑聊天著說道。
“這是自然。”皇后說道。
眾人緊跟著點點頭。
其實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盤，這南宮嵐到底嫁給誰意義重大，按照她的身份一旦出嫁，自然是要當正妃的。
景元帝年紀大了，如今又是這個樣子，自然不可能嫁入后宮，最大的可能就是嫁給皇子。
而皇子中尚未婚配的就只剩下一個太子了，只不過太子妃的位置早已經是呂青顏的了，再加上景天對西云還是有提防之心的，所以很大可能并不會嫁給太子。
景天的皇妃們幾乎全都到齊了，一個個看著南宮嵐，頗具敵意，若是她嫁給自己的夫君，那么她們這些人豈不是要退位讓賢才行？
“在景天只有身份尊貴的女子才能當正妻嗎？”南宮嵐忽然開口問道，一副天真無邪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皇后點點頭，“諸位皇妃都在場，她們全都是出自名門。”
“那就奇怪了。”南宮嵐做出狐疑狀。
“嵐兒剛到景天，對景天還不甚熟悉，只是聽說八王妃娘娘并非名門之后，還以為在景天是不在意這些規矩的呢。”
眾人的目光就又回到了林素然的身上。
此時的林素然正在合著一杯茶，她抬起眼眸看著這位初見的南宮公主。
心中只是冷笑，看來今日她是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