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蔡管家一直在他們幾個身邊,是管家又亦親人長輩又亦母親那樣來照顧他們。
高凜也早就習慣蔡管家的存在,當成親人了。
就在書房氣氛終于多了一絲溫馨時,有人在輕輕敲門。
蔡管家走過去,把門打開。
站在書房門外的,是一身素黑、頭戴白花、不施粉黛的路奚。
看到路奚來,蔡管家一點都不意外。
路奚選擇深夜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有話要跟高凜說。
蔡管家就默默的先退出去,并把書房的門給他們輕輕關上。
路奚進來后,自己拉開書桌邊上的椅子,慢慢坐下來,正好與高凜面對面。
這段日子,高凜一直將她關到林筱案件結束,才將看守她的那幫人給撤走。
這件事,徹底讓路奚對高凜存在心里的最后那絲希翼也沒了。
路奚在病房里獨自待了這么多天,隨著江沐成的離去,有些事情她也慢慢想開,不再那么執著。
為了江沐成的遺愿,她可以放過林筱。
但出于私心,她倒是希望林筱一輩子都待在精神醫院里出不來。
當然,這句話路奚沒敢當著高凜的面講出來。
凜哥這次突然傾盡所有,將身邊所有兄弟遣散,估計是不想以后再有人來阻攔他與林筱。
在他們這幫人與林筱之間,凜哥最終是選擇了林筱。
路奚真的沒想到凜哥為了林筱,竟愿付出這么多。
她承認,她心里有妒忌,但更多的是難過與失望。
坐在椅子上的高凜,抽出一根煙,夾在修長的指間,點燃,抽了一口。
路奚隔著縈繞的淡淡煙霧,出神的看著高凜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看了一會,路奚才伸手,拿起高凜隨手丟在書桌上的煙盒,打開,抽出一根,給自己也點燃一根。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的,無聲的,抽著煙。
發生這么多事,難得他們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坐在這里。
畢竟他們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說斷就斷的。
抽了半支煙后,路奚才輕聲開口,對高凜說。
“凜哥,我這次來,是來跟你告別的,我要離開g城了。”
高凜這才抬頭,深眸看向路奚。
“你要走?”
他知道路奚終有一天會走,只是沒想到是在這個時候。
路奚點頭,幽幽的向高凜敞開她的心扉。
“凜哥,我們都是缺乏家庭溫暖的人,我很有幸當年能遇見你們幾個,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給了我幫助跟活下去的希望。
這些年來,我真的把茵雨當成是我的親姐妹,將成成也當成了我弟。
現在茵雨,成成跟守邑他們都不在了,我覺得自己已失去這輩子最親的親人!”
說到這里,路奚原本紅腫的眼眶,又紅起來。
“凜哥,你知道嗎,我經常想起我們五個人當年那些事。
想起我們身無分文,一起在不同的城市流浪,一起玩鬧,一起打笑,就算住在簡陋的出租房里也是開心的。
凜哥,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們找的那間最便宜出租房,里面沒有家具,沒有床。
你就帶著守邑跟成成,跑到外面去找來一堆別人丟棄的木板,在地板上鋪成簡易的通鋪。
然后我們五個人就這樣一起擠在那張通鋪上,毫無芥蒂的有說有笑的,打打鬧鬧……還想起你教我們打拳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一無所有,但那是我感到最幸福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光。
凜哥,我跟在你身邊也有十幾年了,這些年我過得很開心,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有錢有身份有地位。
現在他們三個人都走了,我覺得,我人生所有幸福跟快樂都沒有了。”
聽著路奚這番真情實意的話,嘴里噙著煙支的高凜,眼角似乎有點紅。
但這一切已成為過去。
高凜不想再沉浸在過去,岔開話題。
“你要去哪里?”
路奚將指間已燃盡的煙蒂,在煙灰缸里掐滅。
“我爸媽來找過我好多次,一直想要我回去。雖然以前他們待我很不好很不好,但現在他們老了,動不了,我得回去看看他們。畢竟是生我的父母,我得回去給他們送個終吧。”
“什么時候走?”
“現在。行李跟車子就停在外面。”
在來之前,路奚只給雷承明打電話說要走,雷承明非要用私人飛機送路奚,路奚不要他送,也沒去跟他告別。
她只想來跟凜哥好好告個別。
其實,只有凜哥一句話,哪怕半免挽留的話,她或許都會留下。
可惜,凜哥沒有,凜哥只是微怔了一下。
路奚幽幽看著噙著煙的高凜。
“凜哥,在走之前,我想問你一句話。”
“……”高凜將噙在嘴里的煙拿下,夾在指間,看著路奚。
路奚深呼吸一下,終于鼓起勇氣,問出那句。
“凜哥,你對我,有喜歡過嗎?”
夾著煙的高凜,能看出路奚美眸里暗藏已久的那絲情愫。
高凜不緊不慢的抽了一口煙后,才平靜的對路奚說。
“路奚,在我眼里,你一直是個漂亮又聰明的女孩,你叫得了我一聲凜哥,這輩子我都會將你當妹妹。”
“……”
路奚先是愣怔一下,然后笑了。
只是她笑容泛著苦澀與說不出的痛楚,眼睛也比剛才更紅了。
路奚努力控制著自己就快要哽咽出來的聲音。
“凜哥,那……我走了。你能送送我嗎?”
就這樣,高凜與路奚一起從書房出來,一前一后下樓,在暗淡的園燈下,慢慢朝豪廷別墅那扇厚重的鐵藝大門走去。
看著高凜被園燈拉長的身影,路奚特意將腳步放慢下來,這是她最后的留戀了。
在他們身后,蔡管家也帶著幾個傭人,慢慢的跟在后面,送路奚。
路奚的車就停在鐵藝大門外。
車輛后備箱里,就只有兩個行箱,除了一些衣服,再無他物。
還有一名平時經常跟在路奚身邊,負責開車的手下,正站在車前等路奚。
在上車前,路奚緩緩轉過身,美眸帶著滿滿的不舍,看著高凜,輕聲問。
“凜哥,在走之前,我能抱抱你嗎?”
高凜點頭。
路奚過來,緊緊的抱住高凜。
路奚輕輕踮起腳尖,將頭靠在高凜寬厚的肩膀上,閉上眼睛,最后一次感受他有堅實的胸膛與有力的心跳,記住他身上那份獨特的氣息。
或許,這是她最后一次擁抱這個,她愛了很多年的男人。
高凜站著不動,他沒伸手回擁路奚。
作為男人,他當然知道路奚對他一直以來的情愫,所以他不能給路奚存有任何念想。
這樣對他,對路奚,對大家,都好。
十幾秒后,路奚才萬分不舍的松開手。
她往后退了一步,努力朝高凜擠出一絲好看的笑容,聲音微顫。
“凜哥,那我走了……真的走了。”
高凜深眸看著她,只點了下頭,什么都沒說。
倒是站在高凜身后的蔡管家,帶著哽咽的哭腔,不舍的對路奚說。
“路奚,有空一定記得回來看我們啊。別把我們都忘了。”
路奚過去,也抱了一下蔡管家后,重重點頭。
“好。”
然后,路奚拉開車門,邁步上車,強忍著內心的不舍,對那名手下說。
“開車吧。”
車輛啟動往前開后,坐在車后座上的路奚,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從后車窗,看著站在別墅門口的那個身姿挺拔的男人。
路奚一直控制在眼眶中的淚珠,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別了,高凜……
別了,她足足深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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