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少荀帶著人馬到了馬車前,勒住韁繩,冷然坐在駿馬背上。

  一群人把馬車圍得水泄不通。

  夜少荀的貼身侍衛陳延年下馬盤問。

  “寧王府捉拿罪犯,任何人不能窩藏罪犯,若發現,一律車裂!”

  他質問的模樣很是威風凜凜。

  “馬車里什么人?”

  車夫停好馬車,但人仿佛守護神一樣地站在馬車門前,不讓寧王府地人靠近。

  “開馬車門。”陳延年呵斥道。

  “好大的官威,連我們景王府地馬車也敢查。”車夫譏笑出聲。

  馬背上地夜少荀聽到景王府幾個字,臉都綠了,卻依舊沉著臉,不做聲。

  陳延年沒得到自家主子地命令,自然不敢隨意放行。

  “不管是什么人,我們都要查,王府今晚逃走了一個殺人兇手,容不得疏忽。”

  “哦?”車夫冷笑。

  “捉拿逃犯,竟捉拿到我們景王府的馬車上來了?”

  夜少荀嘴角微微抽了抽,冷哼出聲。

  “一個小小的車夫,也敢阻攔本王捉拿殺人犯,景王府就這點規矩嗎?”

  忽然,馬車里傳出一道威嚴的嗓音。

  “景王府的規矩還輪不到你來定。”

  “皇兄!”夜少荀大震,忙是替自己解釋。

  “臣弟絕無冒犯之意。只是沒想到皇兄在馬車內,臣弟還以為皇兄在清安寺養傷……畢竟,皇兄的傷可不輕。”

  “是嗎?”馬車里的男人淡淡出聲。

  “帶著一群人圍著本王的馬車,是想把本王也捉回去嗎?”

  夜少荀斂去渾身的戾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皇兄,慎言,臣弟哪里敢冒犯皇兄。”

  天下誰人不知,景王夜少衍是平定邊境之亂的大英雄。

  即使是父皇也忌憚他幾分,誰敢查他的馬車,那不是找死嗎?

  馬車里的人沒了動靜,夜少荀只好放行。

  看著馬車在夜色中緩緩行駛,夜少荀心煩意亂。

  “殿下,我們還繼續追嗎?”

  “那個毒婦跑不遠,她肯定是上了景王府的馬車。”夜少荀篤定道。

  “殿下,您說景王會救她?”陳延年疑惑地皺眉。

  “不會!”夜少荀冷笑起來。

  “皇兄雖然打仗厲害,但是他天生反骨,生性陰鷙,喜怒無常,那個毒婦要是落到皇兄手里,她必死無疑。”

  “殿下分析的沒錯。”

  夜少荀昂頭,看著黑沉沉的夜空,大雨已經停了,人卻沒到手。

  他雙手狠狠攥緊韁繩。

  “可惜,她不是死在本王手里。”

  不能親手給婷兒和孩子出氣,他心情有些郁結,轉瞬間又想通了。

  “回府!想那毒婦也不會再活著礙本王的眼!”

  *

  景王府的馬車緩慢行駛著。

  馬車里,夜少衍冷冷地盯著渾身狼狽的女人。

  女人渾身濕漉漉的,白色中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形。

  她似乎受了重傷,蜷縮在角落里,呼吸急促。

  對于和寧王府有關的一切,夜少衍一向不喜。

  因此躲避過追捕后,魏清莞一抬眼就看到,男人一雙犀利的眼眸跟淬著寒冰一樣的,直勾勾地盯著她。

  馬車內的氣壓低到極致。

  意識到了什么,魏清莞抱住自己的身子。

  “滾。”可他只是對她無比的冷淡。

  對上男人冷幽幽的眼眸,魏清莞心驟然一縮,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卻依舊能感受到他的戒備和不滿。

  她在腦海里搜索有關這個男人的記憶。

  大齊國戰神,人人畏懼的景王殿下。

  其生母是當今圣上的發妻,可不知什么原因,前皇后早亡,只留下獨子。

  當今圣上寵愛現皇后所生的寧王,甚至動了立寧王為太子的念頭。

  但景王鋒芒大露,朝中文武百官紛紛勸阻皇帝,認為景王夜少衍最適合當太子。

  理由很簡單,景王武能定乾坤,文能安邦治國。

  這樣一位大齊國的傳奇人物,半年前卻在戰場上受傷了,身中劇毒,面容俱毀,甚至……不良于行。

  如此一來,這太子之位怕是懸了。

  這也是方才寧王敢出言嘲諷他的原因。

  不過,景王人雖傷了,兵權和勢力還在。寧王這人又是個喜歡做表面功夫的,也只敢口頭嘲諷嘲諷,真要爭起來,景王的勝算還是更大些。

  他和寧王之間的太子之爭,天下人都清楚,估計眼下他認為自己是寧王派來的奸細。

  更有傳聞說景王性情陰鷙,暴虐無度,無人敢靠近他。

  若是一言不慎,恐怕她就要丟命了。

  魏清莞斂去紛雜的情緒,虛弱地開口。

  “相信我,我可以治好你。”

  “就憑你?”夜少衍輕蔑一笑。

  “神醫都治不好本王的傷,你個黃毛丫頭敢大放厥詞?”

  他嚴重懷疑她的來歷。

  “我不是寧王的人,我是相府的魏清莞。”她急著辯解,“寧王是真的要殺我!”

  “我只是偶遇您的馬車,躲進來尋求您的庇護。”

  “哦?”夜少衍似笑非笑地凝著,尾音拖得長長的。

  他一直在打量魏清莞,那雙陰鷙的眼眸仿佛要穿透她,看到她心里去。

  魏清莞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慌意,淺聲道。

  “我知道方才王爺毒發了,所以我在馬車內放了一點藥,王爺您現在感覺如何?”

  夜少衍雙眸幽深似海,怪不得方才他身體的難受之意緩解了許多。

  “你跟蹤本王?”

  “沒有。”魏清莞一字一句地說道:“馬車里飄散著雪蓮的清香,雪蓮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

  “我上馬車的時候,王爺坐著巍然不動,以王爺的功夫,必定會一掌把我打下馬車,但是您沒有。”

  夜少衍靜靜聽著,眉宇間不自覺地露出不易察覺的詫異之色。

  “不是因為您不想,而是因為您毒發,根本無法動彈,您服用的雪蓮又沒有了,所以半夜匆匆趕回城,希望可以進宮拿到雪蓮。”

  馬車內的氣氛越越凝重,讓人透不過氣來。

  夜少衍看她的眼眸越發森然。

  “我之所以能知道,不單單是聞到馬車內有雪蓮的氣息,從馬車緩慢的速度,我也猜出一二,暴雨連綿的雨夜,要么就快馬加鞭,要么根本不出府。”

  “而您的馬車從城外回來,速度如此慢,可見馬車里的人必定經受不住顛簸,卻又不得不進城。”

  “所以我料到您一定是毒發。”

  魏清莞直直地坐好,語氣堅定如鐵。

  “王爺,雪蓮確實可以解毒,但是只能緩解一二,并不能根治您身上的毒。您若是信得過我,請把我帶回府,我一定可以治好您!”

  這個時候她根本沒地方去,去景王府興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也需要地方養傷。

  她繼續娓娓說給他聽。

  “您臉上的傷是綠礬油腐蝕,別人治不了,但是我一定可以治好。”

  “呵!”夜少衍忽然失笑。

  “巧言令色的女人。”

  他手掌忽然一動,一道掌風劈了過來。

  魏清莞并沒躲閃,而是坐直身形,不慌不忙地迎上他凌厲的掌風。

  馬車里狂風驟起,冷氣逼人。

  “方才我也替您解了毒,您一向英明神武,不至于抹殺我的功勞吧!”魏清莞無比認真地看著昏暗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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