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七百八十四章蹊蹺
  聽到自家兄弟并不是中毒,陳皮原本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意外。

  “小姑娘,你叫什么?”

  “晏三合。”

  “朝廷為什么要重查鄭家的案子?”

  “前幾日,鄭家的圍墻一夜間全塌,一百八十條冤魂沒有散,還在那附近。”

  陳皮表情出現了短暫的空茫。

  “你說你是因為年輕,才被派去海棠院的;你又說自己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是在那次斂尸后。”

  晏三合:“看來,你一定是發現一些不能說的事情。”

  空茫散開,陳皮死死地看著晏三合,半晌,從牙縫里咬出一個字:“是!”

  他雖然年輕,但師傅是個厲害的。

  師傅十六歲開始做白事,一直做到七十歲,什么樣的死人沒見過。

  有時候刑部那幾個仵作遇到了驗不出的尸體,都會暗中來求他幫一幫忙。

  他雖然只在師傅跟前學了四年就出師,但出師后,就是跟著師傅一起干。

  整整干了十年,師傅摔一跤,再也沒有爬起來,他才自己單干的。

  永和八年,鄭家的滅門慘案一出來,他就猜到自己要被拎去斂尸。

  四九城干白事的人,也就幾十個,鄭家死這么多的人,人手根本不夠。

  果然,兩天后,東、南、西、北四個東家就開始召集人,預備棺材和喪事的東西。

  幸運的是,每個棺材鋪里都有點壓箱底的存貨,否則只怕連棺材都不夠用。

  翌日,棺材和人都到了鄭家府邸。

  那場面,陳毛到死都忘不掉——

  棺材一口接著一口運進鄭家,最后整整齊齊的排在一起,看得人頭皮直發麻。

  這時有個當官的人大聲說話,原話陳毛記不得了,只記得那人說了三樁事。

  第一樁,好棺材給鄭家主子裝,差的棺材裝下人;

  第二樁,好衣裳好鞋子也都給鄭家主子穿,主子的臉上身上務必清洗干凈,要做出像壽終正寢的樣子來。

  第三樁,出了這個門,不允許議論這樁事,哪個敢在背后議論,不僅自己吃不了兜著走,還連累家人。

  末了,他還補了一句:案子還沒破,兇手逍遙法外,你們隨口往外一說,被有心人聽去,萬一傳到兇手耳朵里,就是壞了大事。

  聽到這里,晏三合不得不打斷。

  “這個當官的人,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個衙門里的?”

  “刑部侍郎錢成江。”

  “這人現在在哪里做官?”

  “閻王那里。”

  晏三合:“怎么死的?”

  陳毛:“據說是一覺睡過去,就再也沒醒來。”

  “據說?”

  晏三合眉間一擰:“言外之意是,他的死還有隱情?”

  陳毛頭略搖了搖,“晏姑娘,咱們還是說回海棠院的事吧。”

  晏三合不再追問,而是在錢成江這里做下記號,“你往下說。”

  陳毛又抬起頭,“他話說完了,就開始給我們分派活干,幾個人斂尸,幾口棺材都分得清清楚楚。”

  他等半天,也沒聽見喊自己名字,心里還奇怪呢,怎么自己身強力壯的,也不多派些死人給他。

  一個死人,官家給四兩銀子呢。

  多斂幾個,也好給老娘治治眼睛。

  一直等到地上只剩下四個棺材的時候,陳毛才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就這樣,他跟著一排帶刀侍衛,七拐八拐的往鄭家內院去,后面還跟著十六個抬棺材的人。

  一直走到鄭府的最東北角,侍衛指著前面一處院子,讓他進去干活。

  “后來我才知道,那處院子叫海棠院,住的是老將軍小兒子的一家,夫妻兩個帶著一雙兒女。

  有兩具尸體倒在院子里,還有兩具尸體在第二進的西廂房里。”

  陳皮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遙遠起來,謝知非耳朵里只剩下“夫妻兩個帶著一雙兒女”。

  海棠院是個二進院子,院子并不是太大,但假山流水都有。

  爹娘住在一進的東廂房,西廂房則是爹的書房;

  他和淮右住二進的房子,他住東廂房,淮右住西廂房,中間是個堂屋。

  爹在淮右的廂房前,還給她支了一個秋千架。

  謝知非看著晏三合十分蒼白的臉,沉聲道:“陳皮,別的你都不用細說,你只說你覺得蹊蹺的地方。”

  有些東西,是不能多聽一句的。

  多聽一句,就是錐心刺骨的痛。

  誰又能想到,他活著,她也活著呢!

  “蹊蹺的地方有兩處。”

  陳皮沙啞的喘了口氣,表情十分痛苦,“第一處是將軍的小兒子,他那個腸子……不像……不像……”

  “不像是自己扯出來的。”

  陳皮臉上的薄皮狠狠一顫,“晏姑娘,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晏三合:“我是順著你的話,往下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就是……就是……”

  陳皮搖著頭,一下子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沒有血……不是……有血……不是……血不對……不應該那里有……也不是……”

  謝知非聽不下去,從椅子上騰的一下站起來,手按住陳皮的肩,輕輕一使勁。

  陳皮頓時痛的臉都猙獰了,抬頭,看到謝知非鋒利的下頜線。

  “晏姑娘問一句,你答一句,不要自作主張的說。”

  謝知非朝晏三合使了個眼色,晏三合立刻問道:“陳皮,哪里的血不對?”

  陳皮:“小兒子手上的?”

  晏三合:“哪只手?”

  陳皮:“右手。”

  晏三合:“鄭喚堂右手的血,怎么不對?”

  陳皮眼珠子慢慢轉動了一下:“手背上有血,手心……手心沒有血。”

  謝知非霎時瞳孔緊縮,起身往地上一撲,往前爬了幾步,右手一抓,仿佛真的抓到了一樣東西。

  他低頭看。

  臉色劇變。

  看了好一會,謝知非的臉上露出破釜沉舟的表情,于是,他把手伸到小腹的傷口處,用力一扯。

  晏三合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陳皮話里的意思——

  如果是鄭喚堂自己的右手,把腸子扯出來的話,那他右手手心應該有血。

  偏偏他的右手手心沒有血,而手背卻有血。

  晏三合目光一抬,死死地看著謝知非:“鄭喚堂的手背為什么有血?”

  謝知非靜了一瞬,“因為他的右手握刀,血濺出來,落在手背上。”

  “那為什么他手心沒有血?”

  謝知非低頭與晏三合對視,眼底有些戰栗,但聲音卻異常的沉穩:

  “因為那腸子根本不是他自己扯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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