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們老大,長點眼色趕緊叫人!”
“跟你說話呢,別他媽給老子裝聾作啞。”
“我瞧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成心找揍是吧?”
……
豫鎮少管所宿舍內圍滿氣勢洶洶的不良少年,門口杵著個新來的,懷里抱著被褥,整個人唯唯諾諾。
當然,這些基本都跟姜恬無關。
她人坐最里面呢。
米白色短袖,牛仔破洞褲,右耳掛著黑色藍牙耳機,神色閑散。
骨棱分明的手指微微彎曲,節奏流利敲擊著鍵盤。
一串串復雜無比的英文代碼在筆記本上快速跳動。
姜恬,道上人稱三爺,這些年鼎鼎大名的商業頂級狙擊手,從事情報竊取和股市操盤,世界財閥排著隊跪求出資上百億都拉攏不到的人物,真實身份卻是一名普通學生。
她停下手上動作后歪過頭,掃視了眼:“差不多行了,跟了我就別成天到晚欺負人。”
“素質。”
“得嘞,姜姐。”
說完,秦虎試探性問出聲:“姐,兄弟們聽說你是殺人進的所,真假的。”
比起他們這種小打小鬧進少管所的,這種才是真的狠人。
“你覺得呢。”
姜恬斂眸反問道,說著就慢悠悠伸出兩條腿,搭在桌面,頭朝后仰,閉目凝神。
“別扯廢話,兄弟們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用不了幾天所里就會放你們出去。”
秦虎眉眼一瞇。
他們可都是被宣判要在少管所待幾十年的人。
就在前幾天。
他手下的小弟跟姜恬在餐廳因為座位的事發生矛盾,他趕過去時,姜恬神色漫不經心吃著牛肉拉面,淡淡地問了句:“想出去嗎?”
原本以為這丫頭逗他玩呢,沒想到本事居然真這么手眼通天。
他這會兒才徹底心服口服認姜恬為老大。
秦虎沖身后那一幫兄弟動了下眼色,低聲示意道:“還不趕緊謝謝姜姐。”
手機來電鈴聲響起的剎那,她挑了挑眉角。
姜恬懶懶地抬起下頜,沖秦虎那幫人說了句:“出去等我。”
等到宿舍只剩下她一個人時,指尖碰了下藍牙耳機。
“爺,路鋪平了,隨時都能出來。”
“恩。”
姜恬甩下這句話,拔掉藍牙耳機就扔在桌子上,動作瀟灑從口袋內掏煙盒,摸出一根,半瞇著眼,咬住點燃。
誠然,她殺了人。
而且對象是她三姨。
親的。
鎮里把她送進少管所。
她倒是無所謂,當時跟個沒事人似的斜靠在墻邊,腳尖微踮,單手抄兜。
另一只手把玩打火機,啪嗒幾下又合起,笑得輕蔑且不以為然。
所有人一致認為她精神有問題。
答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安然無恙出去,至于所謂的案底,也將不復存在。
說實話,在整個潼城,還沒有人敢辦她。
就在此時。
宿舍門被人推開。
是個打扮奢華的女人。
她皺了皺眉,目光來回掃視了圈眼前的樸素少女,最終將視線定格到花名冊末尾親屬是否繳納打點費那欄。
這個社會向來講究的是拿錢辦事,見沒撈到好處,她直接翻了個白眼,拿起中性筆劃掉姓名,低罵了句什么窮鬼爹媽。
“不給我交錢還占床位呢?趕緊滾蛋!真當這里是慈善所是吧?什么玩意兒。”
姜恬沒什么反應,倒是漫不經心摁滅煙頭,拎起電腦包就朝外走。
到女人旁邊的時候,突然頓步,身形微微后仰,睨了眼她胸牌上的名字,重復了遍。
“石蕊,24歲,少管所辦事處主任。”
姜恬抬起眼眸,眸光不明看著對方片刻,丟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相信我,明天你絕對會后悔說剛那句話。”
同時,你也會很出名。
石蕊覺得好笑,眼前這個黃毛丫頭是故意說大話唬她呢。
她升職能這么快,不是因為能力有多出眾,而是她有背景,有后臺。
別說教育局,就連副市長擱飯局上都得給她敬酒。
......
宿舍門口站了數十個男生,氣場震懾十足,明顯是在等人。
“等會給我扔了。”
姜恬順手脫下牛仔外套,動作瀟灑扔在其中一個小弟的懷中,冷冷甩下這句話。
秦虎湊上前,想幫姜恬拎電腦包,畢恭畢敬低著頭。
“姐,你爸媽在門口正等著接你。”
爸媽?
這兩個字對姜恬而言格外陌生。
她那生而不養的父母。
也不知道多少年沒見了。
“知道了。”
等姜恬離開之后,剛才那個小弟咽了咽嗓子,看著手中的牛仔外套,問秦虎:“虎哥,這衣服......”
“剛怎么給你安排的?別忘了,姜姐現在才是我們老大!”
啪——
外套被人丟進垃圾桶。
......
——
?鯊子新文,女主特特特別強。
???
少管所門口站著兩個中年人。
姜恬單手抄兜懶懶地與其對視著。
“一天到晚不學好,我怎么就生出你這欠收拾的貨色,小小年紀就進少管所,給檔案記一筆,你還得意啊?”
“要不是你外婆去世了,誰愿意管你這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我說你怎么沒死在少管所里呢。”
白桂蘭跟姜政國自從她小時候就拋下她外出務工,十幾年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姜恬是留守兒童,一直以來跟外婆相依為命。
兩人多年在外打拼,白桂蘭在富士康干著流水線工人的活,而姜政國因為一些小機遇,使得他結識到政府部門的小領導,給那些領導當司機開車。
總而言之,兩人就是那種普通的工薪階級。
“求你管我了?”
姜恬的表情依舊淡淡,看兩人被自己這一句噎住之后,冷笑著反問了句:“到底是念叨著我外婆去世,還是那筆拆遷款。”
兩人一怔,正是因為姜恬外婆去世,撫養權落在他倆頭上,再加上進少管所這檔事,所以迫不得己要把姜恬從鎮上接走去潼城念書。
而他們這次回來,最重要的一點在于,老家的拆遷款。
被自家女兒當面點破,白桂蘭和姜政國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推搡著姜恬進那輛奔馳轎車內。
“你還長本事了?知道頂嘴是吧!”
......
姜政國沒有直接去潼城,而是驅車回了老家一趟。
坐在后座的姜恬一路上都在低頭玩手機,一只胳膊斜靠在車窗上,手掌托起下巴,手指漫不經心敲擊著屏幕,似乎是編輯短信,備注只有一個字,張。
你說巧不巧。
潼城現任市長也姓張。
“不務正業,天天抱著手機就知道玩,我看你之后別說給我跟你爸養老送終,怕是連自己都養活不起。”
短信成功發送。
姜恬合起手機,將車窗搖上,抬眼。
慵慵懶懶的聲線有些發笑。
“你都沒養過我,我又憑什么給你盡職盡責養老送終?”
“我就說你是不是有點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是你媽!”
顯然。
白桂蘭壓根沒想到姜恬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來,當即氣得臉紅脖子粗,喘氣連連,捂住心臟罵怎么就養了這么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行了,姜恬你給我少說兩句,趕緊給你媽道歉,也不看看把你媽氣成啥樣了?”
姜政國轉動著方向盤,透過后視鏡打量著姜恬的神色,到底是從鄉下長大的野丫頭,跟他姨家那姑娘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老家門口停了輛豪車,寶馬X4,幾十萬。
“那是你大姨和姨父,等會記得喊人。”
“看沒看見穿裙子扎馬尾的女孩?那你表姐沈暖暖,學習成績年級排名前十呢,課外又自學了計算機,上周把二級證書都給拿下了,你可得跟你表姐好好請教請教學習經驗,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拿電腦打游戲。”
姜恬挑了挑眉角,好整以暇環胸看姜政國跟自己那姨父沈謙聊天。
“政國啊,這些年混的不錯啊,都開上大奔了,哪兒像我,混了這么多年還是這輛寶馬X4開著,不值錢,也才就幾十萬。”
沈謙一邊笑,一邊給姜政國遞煙,發煙的時候還有意將自己的手抬得比對方高了幾厘米。
成年人的表面功夫做得比誰都到位,沈謙當然知道姜政國在外給領導當司機。
他就是故意讓姜政國下不來臺的。
這個世界上最惡心的不是抓住你軟肋然后以此威脅,而是明知事實卻故作姿態揣明白裝糊涂的同時還給你來糖衣炮彈。
姜政國還能怎么辦?
原本想著把領導的車開回來裝個面子,卻沒想到直接被沈謙毫不留情點破。
難道真要他當所有人的面解釋這車不是自己的?
他姜政國混了這么多年連個像樣的房都沒買下,一直蝸居在月供八百的出租屋里。
哪像沈謙過的如魚得水?
豪車豪房,聽說最近一段時間升任了廣播電視臺的經理,手底下管著十幾號人,妥妥的成功人士。
“這說什么話,你倆哪兒能比啊?我家政國往后還得指望你帶他賺錢呢。”
白桂蘭立馬開口滿臉笑意說道,立馬給姜政國臺階下,將話題繞了過去:“這是暖暖吧,又長漂亮了啊......”
“蘭姨好。”
順著視線看去,小姑娘渾身上下都是名牌,連頭上的一個發卡都有logo,跟另外一側穿著單調的姜恬形成鮮明對比。
沈暖暖說話柔聲柔氣,眉眼間都是一股子溫柔勁兒,知書達理的很。
反觀姜恬,破洞褲,寬松T恤,頭發細碎凌亂,耳上掛著藍牙耳機,單手抄兜,另外一只手提著電腦包。
人與人之間的攀比無非就是這些。
比車比房,比誰有錢,比孩子。
但可惜的是,白桂蘭沒有一樣拿得出手。
“這孩子剛從少管所接出來,從小到大就沒人管,一向野慣了。”
“論輩分,你應該給暖暖叫一聲表姐。”
白桂蘭拘謹地笑著解釋,讓姜恬懂事點叫人。
姜恬依舊不為所動,語氣波瀾不驚:“我有外婆管我。”
“你把一個死人掛在嘴邊是什么意思?成心跟我作對唱反調是吧?!”
“讓你叫人你不叫,你外婆都把你慣成什么樣了……”
白桂蘭臉色掛不住,低低罵了句。
而這句話周圍人都聽到了。
姜恬面色清冷,靜靜地看著沈謙跟自己大姨白牡菱臉上幸災樂禍的諷意。
進了少管所,那一輩子就是個污點。
沈暖暖皺著眉,臉上涌現出了一抹惡寒,家里一大堆窮親戚也就算了,沒想到還多出這么個掉價表妹,傳出去多丟人啊。
“人沒事就好,警察不是也調查清楚了,你三姨那是突發腦梗去世的,跟你沒關系。”
白牡菱眼底笑意疊生,裝模做樣嘆了口氣。
作勢拍了下姜恬的肩膀,語氣又炫耀又得意。
“不過也好,你爸媽把你接到潼城去念書,跟暖暖一個學校,我家暖暖跟你一樣,也愛折騰網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不前段時間把計算機二級證書考到手了,你表姐還給我說,她可是全年級第一個拿到的。”
“你之后可得多跟你表姐交流交流學習經驗。”
姜恬那是拿電腦亂七八糟打游戲,在鎮上念書就不學好,天天在網吧通宵。
人沈暖暖可不一樣。
小小年紀就考了計算機二級證書,多有出息。
還交流學習經驗呢,也不照照鏡子看看配嗎?
人家直接降維打擊,把你摁在地上死死。
聽到這些,白桂蘭和姜政國更覺不如人,根本抬不起頭來。
光是進少管所這一條,他們認為生下姜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不是男生,不能傳宗接代就算了,也從沒給自己在親戚面前長過臉。
姜恬淡淡點頭,沒什么太大情緒,動作緩慢摘下藍牙耳機塞口袋,走進老家大門的時候突然頓步。
單手抄兜,轉身瞥了沈暖暖一眼。
“……計算機二級。”
許久未語,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挺好。”
眼神輕蔑且不羈。
像是在打量一個跳梁小丑似的。
看得人心慌。
......
雖然一整天都沒明說關于拆遷款分配的事,但是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心里有鬼,想在分配的時候,給自己家多撈點錢。
老家地皮大,有好幾間房,拆遷款最后算下來至少得一百多萬。
就算白牡菱家里條件再好,也想多分點。
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但總這么拖著,沒人開口不是個事兒。
第二天一早,三大家就坐在老家的客廳,開始討論之后該怎么分錢。
姜恬單手撐著下巴,斜靠在沙發上,把玩著手中的遙控器,切換到新聞頻道,饒有興致。
新聞欄目上的男主播激情澎湃地講述著鄉村振興和鄉村發展,鼓動人們返鄉創業,多陪伴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
“桂蘭,牡菱......這玉蘭都不在了,媽的家產我也就不參與分配了。”
三姨夫躡手躡腳走進客廳,唯唯諾諾的視線不經意間掃視到靠窗那個位置的姜恬身上,目光流露出濃濃的膽怯和畏懼。
白牡菱一心只聽到三姨夫不分財產的話,壓根就沒注意到他表情上的不對勁。
只見她眼珠子滴溜一轉,財產分配肯定是人越少對自己越有利,心里樂開花的同時,也不忘逢場作戲說上幾句假模假樣安慰他媳婦去世的話。
看著兩家關于分配比例問題討論的如火如荼,昨天還裝大款炫富呢,今天就哭窮賣慘,眼淚珠子不要命朝下掉。
姜恬嘴唇扯出一抹譏誚的笑意。
忽地。
電視播放了條新聞。
“據本臺消息,潼城市長張堯棟今早召開會議宣布關于豫鎮舊房拆遷的項目暫時擱置。”
不拆了?
不拆了!
就這一句話,氣氛瞬間沉悶無比。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難看,死死盯住電視屏幕,確定市上的會議內容說的是關于老家的拆遷后,紛紛泄了氣,倒在沙發上,黯然失色。
明明之前市里已經明確下達了拆遷指令。
怎么突如其來,說不拆就不拆了。
太奇怪了。
原本計劃要拿這筆天降橫財換豪車豪房,提高自己家生活質量的眾人徹底沒聲。
發財的美夢算是徹底破碎。
姜恬好整以暇半斂著眸,手中的遙控器在掌心來回旋轉了幾下。
又是一條消息插播進頻道。
“據市紀委匿名信檢舉,豫鎮少管所辦事處主任石蕊有嚴重的作風問題,攀交上級,利用崗位之便跟學生家屬有不正當金錢交易,該案件現已交由警察局調查確認。”
豫鎮少管所?
這不就是姜恬前幾天待的那個?
幾道目光掃視到一旁眉眼間盡數冷薄的姜恬。
從始至終她就好像是一個局外人坐在最邊緣。
向來不會有人留意的角落。
白牡菱和沈暖暖都皺著眉頭,白桂蘭和姜政國也很古怪看著姜恬。
未免有些太巧了。
沈謙咳嗽了聲,打破持之已久的尷尬氣氛,指著電視上那個報道新聞的年輕女記者干笑兩聲后說:“你們不知道,這人可是我手下帶的徒弟,十幾個人中我說就她最有前途......”
“這才沒多久就轉正當上了記者。”
姜恬掃過電視臺上的清純女人,勾唇冷笑,透過沈謙的表情,仿佛早已猜測出了兩人間關系上的端倪。
門鈴響起。
姜政國起身,剛把門打開,一道凌亂的身影就橫沖直撞破門而入,原先昂貴的絲絨襯衫變得臟亂不堪,臉上胳膊和腿上布滿或青或紅腫的疤痕,看到角落處的姜恬,眼神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一路顛簸,步伐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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