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帶著南南一同去赴了約。
在看見沈斐后,原本消沉了幾天的南南一下子活躍了起來,直接撲上去,“爸爸!”
沈斐臉上也很快展開了笑容,彎腰將她一把抱住。
“爸爸,我好想你。”
南南伏在他的胸口前,眼淚不斷的往下掉,“一直……一直都在想你。”
沈斐便輕柔地揉著她的腦袋,低聲安慰著,“爸爸也很想你,你過得還好嗎?”
南南沒有回答,只抓著他的衣領擦著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南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但還是一抽一噎的,手也緊緊的抓著沈斐的袖子不愿意放開。
仿佛自己一個松手,沈斐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沈斐拉著她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又仔細幫她擦干了眼淚鼻涕后,這才抬頭看向嚴歌。
——她正坐在桌子對面,眼睛定定的看著南南握著自己的那只手。
沈斐在頓了頓后,這才開口叫她,“嚴歌。”
聽見聲音,嚴歌這才抬起頭來看他。
“你還好么?”他問她。
嚴歌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后,慢慢地點了點頭。
但很快的,她又搖了搖頭。
沈斐的眉頭頓時皺緊了,又伸出手想要將她的握住。
但下一刻,嚴歌卻是將手縮了回去,避開了他的動作。
她那細微的表現讓沈斐的動作一滯,在過了好一會兒后,他才僵硬的將手收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么。”嚴歌深吸口氣后,主動開啟了話題,“你想帶我和南南回去,是嗎?”
沈斐看了她一會兒,點頭,“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嚴歌不回答了,只慢慢低下頭。
沈斐沒有再猶豫,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這次,他沒有給她退縮的機會。
“我知道你之前的話都是騙我的。”沈斐說道,“你只是因為不想連累我,不想連累我父母對嗎?但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所以……”
沈斐的話還沒說完,嚴歌突然搖了搖頭。
她的回答讓沈斐臉上的表情消失。
他看著她,“什么……意思?”
“抱歉。”
嚴歌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告訴他,“我想我并沒有辦法跟你在一起,至少……現在不能。”
如果說這是程放的目的的話,嚴歌想,他是成功了。
他的做法,他的那些話,如今就好像是一把枷鎖一樣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是不是她做錯了?
是不是她太過于執著于過去,是不是她太自私了?
不懂如何去愛的人……是不是她自己?
嚴歌明知道是不對的,但還是控制不住這樣的想法。
而這樣的自己,又怎么去愛沈斐呢?
嚴歌不想將他當成一個避風港,更不想利用他的感情來給自己療傷。
所以,她只能暫時放棄他。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你才愿意跟我走?”
沈斐的聲音嘶啞。
“我不知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我想找個地方定居。”
沈斐看了她一會兒后,又笑了起來,“這個地方不會是歡城,對吧?”
“我還沒有決定好。”
“那以后……我們還能再見面么?”
沈斐的態度越發小心翼翼了。
嚴歌看了看他很久,然后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揚起個笑容。
“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話,你也永遠會是南南的父親。”
……
程放的處理結果很快出來。
和容既說的一樣,他上交了不少罰款,且因為身份問題,他被永久禁止入境。
被遣送回去那一天,程放給嚴歌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那邊傳來了她輕輕的呼吸聲。
“我知道你沒法回答,但我就想跟你說一句,我今天就要走了,如果不意外的話……這大概會是我們這輩子最后一次見,如果你能來機場再看我一眼,我會很開心。”
“飛機將在兩個小時后起飛,我會在姜城機場等你。”
通話很快結束。
程放也上了專用車輛。
姜城機場中依舊人來人往。
這座發展蓬勃的城市,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這樣的戲碼。
分別、相聚。
生離、死別。
程放很快抵達了機場。
他身上依舊穿著當天被帶走的衣服,雖然上面已經起了不少褶皺,但他的背脊依舊挺得筆挺,加上他那張臉,整個人看上去依舊矜貴而優雅。
但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他臉上的表情也就這樣一點點的消失。
很快,時間到了。
旁邊的人提示了一聲,“可以過安檢了。”
程放看了一眼手表,“再等五分鐘可以么?”
那人皺起了眉頭,但到底還是按下不耐煩的情緒。
很快的,五分鐘的時間也過去。
這次,程放再沒有請求什么。
因為他知道……她不會來了。
然后他突然想起之前她說過的,沒有關系的人,便再沒有見面的必要。
如今,他又再次和她毫無關系了。
只是這次,他甚至連句道別的話都來不及跟她說。
如同一首歡暢播放的歌曲,到某一個地方,卻戛然而止。
盡管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但如今真的發生時,程放還是覺得心痛。
就好像前幾天,他已經猜到嚴歌會做什么——就在她說要去吃宵夜的那天晚上。
他知道她動了自己的東西。
但他并沒有揭穿她。
那個時候他居然可笑的想要賭一把。
或許她只是好奇而已,或許情況沒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或許……她并不想離開自己。
但他低估了她想要擺脫他的心。
當初她愛他有多奮不顧身,如今想要離開他的心情就有多決絕。
飛機起飛,沖入云層。
程放轉頭看向了窗外。
姜城那些高高聳立的大廈此時已經變成了很小很小的點,再然后,消失不見。
程放當然知道自己是看不見的。
——她就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中。
只是他尋不見。
她已經被他弄丟了。
那個愛他入骨、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她的嚴歌。
早就已經不在。
是他親手毀了的。
無法彌補,無法重來。
程放盯著窗外看了很久,最后終于慢慢閉上了眼睛。
——再見,嚴歌。
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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