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抬眸看去。

  才發現云驚凰早已坐上朝廷的馬車離開。

  他們在這邊角落,云驚凰連看也沒有看他們半眼……

  幾人:……

  傅圣禮率先道:“罷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保持些距離好。”

  他準備策馬跟上那馬車,隔得遠遠地護送就好。

  但馬蹄聲太大,定然會驚著她。

  傅圣禮又下馬,吩咐下人:

  “速拿錦布、白棉來。”

  傅家幾人也連忙下馬,快速將馬蹄進行一番包扎,包扎得嚴嚴實實。

  爾后、才策馬去追那馬車。

  馬蹄聲減小了一大半。

  加上那馬車轱轆的聲音,保持些距離,便不會吵著人。

  六匹駿馬、就那么隔得遠遠地、在那馬車后卑微地護送……

  曾經的云驚凰他們百般厭惡,如今卻連出現在她面前,都沒有資格……

  他們一走,軍機殿里。

  帝懿正在看奏折。

  蒼伐忽然推門而入,焦急稟告:

  “王!不好了!鄭嬤嬤帶著王妃入宮了!”

  “是文皇特地點名要王妃去!”

  “王妃早前偽裝喜歡太子,今日為了演戲,肯定要和那廢物太子左右逢源!”

  太子那雙手不知道碰過多少女人,骯臟至極!

  蒼伐單是想著就直犯惡心,擔心自家王妃。

  帝懿倒是一如既往沉著,泰然如山。

  “她一向聰慧,能應付得當。”

  “可太子的為人,王你真的放心嗎!”

  蒼伐開始列舉樁樁件件:“路過的宮女都要被他摸兩把!被他拖去太子宮殿玩死的女子更是雙手雙腳都數不過來!

  王妃再是聰明,也是個女子啊!萬一太子執意對王妃……”

  “王妃嬌小可憐,真被太子壓在身下,那么柔弱的她怎么反抗得了……”

  帝懿眸色閃了閃,拿著奏折的大手也微頓。

  昨日,他俯身而上之時,她那嬌小的身軀宛若能被壓成紙張……

  片刻后,帝懿手中的奏折到底是被放下。

  黑袍一閃,他人已消失在殿內。

  *

  馬車一路前往宮門。

  沿途之上,有無數馬車入宮。

  在今日的盛況下,道路顯得格外狹窄,稍不注意就容易發生碰撞。

  可、

  云驚凰乘坐的那輛馬車所到之處,所有馬車紛紛避讓開,甚至先行讓路,誰也不敢擠著那馬車半點!

  因為、

  所有人瞧見、

  在那輛皇家接官員的普通馬車身后,跟著六匹駿馬!

  其上之人,有三公之一的輔國公!

  還有五個出類拔萃的傅家公子!

  傅司霆一襲墨袍,冷峻透著生人勿進。

  傅盛臨身著紫袍,尊貴華氣。

  傅云燃暗紅色錦衣,高坐馬上,若驕陽傲氣。

  傅圣禮一襲白衣,衣袂飄飄,宛若高貴的神明來這世間巡查。

  傅承祁銀白色重工云袍,更是骨子里透著高貴疏離,宛若誰也不足入他的眼。

  但凡有一輛馬車試圖插隊超車、或者靠過去,傅家幾人就齊刷刷盯那些人一眼。

  馬夫們個個嚇得腿軟,幾乎停滯在路邊。

  甚至前面的馬車發現不對勁,回頭看來,也迎上那六道目光、馬車便趕緊往旁邊讓路。

  原本幾百輛馬車同時浩浩蕩蕩前往宮門。

  如今幾乎所有馬車都停在兩側,似乎是在行注目禮。

  只有云驚凰那輛馬車在大道中央,暢通無阻地往前行駛。

  云驚凰坐在坐在馬車里,也意識到不對勁。

  之前還那么多車轱轆聲,怎么現在越來越少了?

  她準備掀開簾子看,可鄭嬤嬤提醒:

  “若要做未來太子妃,得注意禮儀,坐正、行端、不交頭接耳、不四處張望。”

  今日這樣的場合算是盛大,若云驚凰惹出禍事,罪定然是都算在她身上。

  于是、云驚凰并沒有看到后面的六人。

  當馬車在宮門口停下時,鄭嬤嬤先行下去,再扶云驚凰下馬車。

  跟在其后的六位傅家人,連忙卑微地趕緊將馬往后面的馬車隊伍里躲。

  不能讓凰兒看到他們!

  否則就是看到幾條毒蛇黏著她!

  可云驚凰回頭時,還是看到幾道衣影閃過。

  她隱約明白了什么,卻也沒理,轉身往宮中走。

  如今她要面對的是皇帝、是朝廷,與傅家接觸越少越好。

  牡丹園。

  這是皇家園林。

  種滿各色各樣的牡丹。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牡丹園,也是只有皇后辦宴會時才可啟用的場所,或者接見外國重要使臣時。

  無數案桌布置在花卉之間。

  一朵朵牡丹花華貴而美麗,纖柔又艷芳,國色天香。

  丫鬟們穿梭其中,布置各種珍饈美酒。

  臨時籌備的宴會,算是小型的家宴。

  幾乎文武百官都攜正妻一女而來,氣氛和悅。

  鄭嬤嬤到了后,要去跟皇帝皇后稟告事宜,叮囑云驚凰別四處亂走,便先行離開。

  云驚凰表面上答應,實則眸中盡是思量。

  今日是皇后壽辰。

  朝廷下旨、凡是京中六品以上官員全得參加。

  若沒來者,追究起來,輕則是看不起皇后,重則便是抗旨。

  而她驚鴻神督的官職,也在六品之上……

  云驚凰趁沒人注意,很快假裝在園林里四處穿梭。

  實則尋了個無人之地,快速更換成踏月的裝束。

  她從醫療包里找出一份禮物,準備先去送禮。

  只要登記好名冊,再尋個借口說拉肚子等,便可提前退場。

  而這無人的假山之后、

  帝臺隱也正巧在這僻靜的另一端。

  新煥正在低聲稟告:“殿下,屬下再次核實了,那事的確為真。

  他們已私會多次,絕不會有誤。”

  帝臺隱眸色深沉,其中盡是震驚。

  昨夜,安排盯著太子那邊的人就傳來消息。

  說太子昨日被人吹捧得近乎飄飄欲仙,忘乎所以。

  所以、昨夜太子去了柔清院。

  柔清院,那是皇帝近日寵幸的清妃住處。

  清妃是皇帝半年前出京巡查帶回來的女子,養蠶為生,沒有顯赫的架勢,卻生得十分好看。

  皇帝對其十分看重,只是半年時間,便升其為妃位。

  帝驍戰卻……

  帝臺隱清貴的目光中有驚詫。

  他作為皇子,實在沒想到太子竟……

  之前母妃告訴他,宮中爾虞我詐,處處盡是污穢,他并無太多概念。

  如今深入其間,才短短兩日,就已覺觸目驚心、不堪入耳。

  帝臺隱手心緊了緊,吩咐:

  “去辦吧。”

  在新煥離開后,他還佇立在那簇竹下。

  帝臺隱抬眸,看竹葉隨風吹拂。

  清脆的綠色,十分惹眼,宛若不知世間事愁。

  但起風了。

  竹葉掙扎著,晃動著,竟隨風飄了下來。

  帝臺隱青白好看的手伸起,一片細長的竹葉便準準落在他手掌心。

  青翠,好看,線條流暢。

  上天當真是個造詣高絕的造物主。

  云驚凰以踏月神督的身份過來時,就看到帝臺隱佇立在那竹下。

  不再是粗布麻衫,而是精致青苔綠的錦衣,比誰都要精致。

  明明站在竹下,也沒有以前那清逸無憂之感。

  帝臺隱很快發現有人來了,收手。

  見是她時,才松了口氣。

  “驚鴻神督,你說有些物事明明天生精良,為何還不甘其位?”

  云驚凰斂了斂眸,知道他意有所指,只道:

  “誰說得清呢。

  我們永遠無法左右他人的選擇,世界也永遠不會將就人、按人之所想進行。”

  就如今日,她還打算借著受傷的幌子,再去纏帝懿,哪兒想這么快就被召入宮中……

  云驚凰說:“我們唯有做自己想做之事、護好自己想護之人、得到自己想要之物,便足矣。”

  帝臺隱眸色閃了閃。

  是啊。

  護好自己想護之人,得到自己想要之物……

  他手一收,負手而立間,那片葉子也飄然落地。

  帝臺隱恢復華貴沉著,看向女子道:

  “驚鴻神都安心,今日進展,應當能讓你滿意。”

  云驚凰看他兩眼,在他身上看到了成竹在胸、運籌帷幄之氣。

  曾經初見時的帝臺隱,已徹底蛻變。

  而他這番話……

  看來今日這場盛宴,會有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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