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荒廟。
這是坐落在城外二十里遠的一座破廟。
曾經香火鼎盛,后來出了些意外,從此衰敗,才有荒廟之稱。
傅盛臨與傅云燃兩人策馬而來。
起初兩人因云驚凰的話,多多少少懷疑有詐。
他們投石問路,提高警惕,卻一路安然地到達廟宇前。
滿廟狼藉,那巨大的佛像也脫了漆,顯得有些猙獰。
尤其是現在已是黃昏十分,光線十分暗淡,廟子顯得更加荒涼。
而在那廟中!
一襲白衣的云京歌被雙手反捆在一個椅子上,周身全是血!鮮血淋漓!
她暈厥過去,一張臉慘白如紙,頭發汗濕地黏在她臉上。
乍一看去,就像是受過酷刑!就像是已經死去的一具尸體!
“歌兒!”
兩個男人同時出聲,聲音里飽含焦急。
這是他們從小呵護到大的掌心寶,也是他們唯一的妹妹!
她向來優雅,被寵得跟公主一般,何曾這么狼狽過!
虧得他們聽了云驚凰的鬼話,浪費那么多時間!
歌兒傷得如此之重,怎么可能是自導自演!
傅盛臨什么也顧不得,大步就往殿內走。
傅云燃也緊隨其后,只想第一時間到達歌兒身邊。
兩人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死也要救下歌兒!
可——
就在他們大步走進荒廟的下一刻、
“咻咻咻!”
無數利箭從前方的巨大佛像射出。
密密麻麻、如同箭雨!
傅盛臨眉心頓時皺起。
“有詐!”
當真有詐!
傅云燃也瞳孔地震,難以置信地看著無數利箭射來。
云驚凰那女人,說得竟然是真的?
但驚詫只是瞬間。
“三哥!小心!”
傅云燃條件反射地拔出長劍,朝著前方不斷揮砍,破開那些利箭。
他護著傅盛臨準備往后撤退。
可是!
“咻咻咻!”
右邊、左邊、全都射出密密麻麻的弩箭!
就連后方的入門處,也射出箭來!
犀利的箭又迅又猛、從四面八方朝著他們圍射。
他們就像是被包圍在其中的困獸!
傅云燃雖然武功還算不錯,但是無死角的箭雨循環往復!
這是機關弩箭!持續不斷,不會停止!
他也無從突破,只能盡力用劍劈開、防護。
傅盛臨還只有簡單的防身武功。
面對如此絕境,毫無招架能力。
只是短短片刻。
“咻!”
“咻!”
“咻!”
有的箭射在他們腿上。
有的箭從后射在他們脊骨上。
有的箭還射在他們的肩膀處!
若不是躲閃而過,那箭就射在他們的心臟上!
傅盛臨和傅云燃清楚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從四面八方傳來。
四肢五骸、全在劇痛。
他們閃躲的動作越來越慢、全身流出漆黑的鮮血。
可這一刻,他們意識變得更加清晰。
周遭的景象像放了慢鏡頭。
最后一縷夕陽的光斜斜灑落進來,殘陽如血。
他們眼睜睜看著一支支弩箭在眼前放大。
耳邊,不斷回蕩起云驚凰的話:
“若不做任何準備貿然前往,定然是和傅承祁一模一樣的下場!
甚至、會比他更慘!”
“至親?你確定是真的至親嗎?”
“有沒有可能、她壓根就不是你們的親妹妹?”
“趙如蕙嫁入丞相府,飽受欺凌。
不愿意讓自己的女兒生來就受人鄙夷,生產當夜,貍貓換太子!
云京歌,并不是你們輔國公府嫡女所生的千金!”
……
這些駭人聽聞、聽似天方夜譚的話,竟然全是真的!
那個他們寵了十九年的妹妹,竟然不是他們的妹妹,而是他們最厭惡的、青樓庶女!
他們被云京歌騙了整整十九年!
欺騙也就罷了。
他們到底寵了她那么久,可她竟然真的、這么無情地想殺了他們!
而那個被他們欺負的云驚凰,親妹妹,自幼被他們鄙夷如溝中老鼠。
她卻趕來救他們……冒死提醒他們……
可他們沒信她的話,還誤會她、冤枉她、傷害她!
他們猶然記得翻身上馬時、云驚凰那傷在不斷流淌著鮮血,臉色是那么慘白,失望……
“噗!”
傅盛臨當場吐出一口鮮血。
他身體站不住,“咚”的一聲單膝跪在地上。
卻什么也顧不得,沾血的手指快速落在地面,準備給他人留下線索。
可!
“咻!”
還沒在地面留下只言片語,一支弩箭倏地射在他的胸膛!
身后還有利箭射來,射擊在他的后背。
傅盛臨那向來高貴的紫色身影,“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三哥!”
此刻的傅云燃也殺紅了眼。
一種巨大的痛苦、悔恨、懊惱、自責,如同漲潮般淹沒著他。
若他方才耐心一些,聽聽云驚凰的勸該有多好……
不,即便他死,他也是活該!自找的!
他做得最錯的事,是刺了云驚凰那一劍!
她好心來提醒他們,他卻傷害她。
那一劍該是多疼……他是哥哥啊!他怎么能傷她!
若他當時冷靜一些,沒有刺她那一劍、該有多好……
不!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這么死了!帶著遺憾死去!
“云京歌!為什么!為什么!”
他多少次豁出命地保護云京歌,三哥待她也不薄。
她怎么能如此愚弄他們一生!欺騙他們一輩子!
傅云燃雙目赤紅著,如同泣血。
他持著劍,不斷朝著前方“昏迷”的云京歌揮砍而去。
他想問一句為什么!他死也不會瞑目!
可!
還沒靠近云京歌,在離她還有一米之地、
“咻咻咻!”
正前方射來的利箭,如同射馬蜂窩般,全數扎在他的身體上!
肩膀、胸膛、腹部、腿部,千瘡百孔!
傅云燃恣意自傲的身軀,也“咚”的一聲跪地。
又如同斷掉的石像,轟然倒下。
利箭還在射著,地面的兩個男人,身下血流成河,再無動靜!
即便如此,利箭還是又往他們身上補了幾箭。
最終、
一切恢復寂靜。
最后一縷殘陽小時,淹沒在地平線。
天,在剎那間黑了。
整個過程,也就是半盞茶不到的時間。
本來荒蕪的破廟中陷入寧靜,只剩下遍地的箭,和滿地橫流的鮮血。
佛像下。
云京歌一直坐在那里,被捆在那椅子上,看起來五花大綁,全身是血,惹人心疼。
到這一刻,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緩緩抬起頭來。
看到眼前灰暗的景象、看到死在她跟前的兩個男人時、
她的雙目、也在頃刻間一片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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