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淵大師便是千年前的慶崇,這千年,他從未放棄尋找殷十娘,卻沒想到千年轉瞬即逝,殷十娘最后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
“老道大限將至,如今遺憾已了,老道便沒有放心不下的事情了。”
善淵大師說完,重重的咳嗽起來。
突然,他一口血吐在喚云上,喚云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光芒瞬間照亮整個空間。
柒柒睜大雙眼,看著此等異象竟是判斷不出意義。
“十娘已灰飛煙滅,卻未曾想……還留下一抹殘魂……來與我相見……”
善淵大師之前的精神奕奕不復存在,只是幾分鐘的時間,便已經氣若游絲呼吸困難。
“大師稍等片刻!柒柒馬上把貓貓叫來!”
柒柒話音剛落,廂房門就被貓貓一腳踹開。
“師父!”貓貓見善淵大師眼神渙散,雙手緊緊抱著喚云不撒手,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蕭佛連忙把善淵大師扶到床上,貓貓想接過他手中的喚云,卻沒想到師父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卻還抱著喚云不松手。
“老大,我們正在廚房做飯呢!忽然就看到這邊有好大好大的光!這是怎么了!”
時慢緊緊跟在柒柒身后,對于剛剛那奇景,實在忍不住好奇。
雖然時慢也知道,現在是人命關天的節骨眼兒上,問這些問題有些不合適,但時慢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慢慢,我知道你好奇,但是你現在先別好奇。”
“你去把柒柒包包里面的符箓和銀針都拿來!快點!”
見柒柒這么急,時慢轉身就往之前的茶室跑,生怕晚一秒就會誤事。
“師父!師父!”貓貓急得一直掉眼淚,反反復復的喊著師父,期待善淵大師能給她一點回應。
雖然早就知道師父的大限是這幾天,但真正到這一刻的時候,貓貓還是沒辦法用平常心面對。
時慢很快把柒柒要的東西拿來,柒柒左手燃符右手下針,僅僅須臾便讓善淵大師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貓貓,這藏心閣……以后就只剩下你一人了。”
“你要替師父好好守著藏心閣,也好好守著喚云。”
雖說柒柒固住了善淵大師的精氣神,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頂多能讓他堅持到把該說的話說完。
善淵大師依依不舍的把喚云遞給貓貓,說完后還感激看向柒柒,渾濁的雙眼中都是釋然。
“善淵大師千年等待,實在讓柒柒佩服。”
“但善淵大師也不必糾結殷十娘,有一位故人已經在奈何橋等待大師。”
“過了今日,善淵大師便不會孤獨。”
“從此以后都有人陪伴有人相守。”
“善淵大師有時候也該往前看看……”
柒柒心疼善淵大師與殷十娘,但也同樣心疼殷姬。
殷十娘沒了機會,但殷姬還有機會,殷姬也值得。
聽柒柒這么說,善淵大師無力的搖搖頭,似乎不認同柒柒的話。
“千年實在太久了。”
“若是下一個千年依然沒有十娘,那不經歷……也罷……”
“閻王給我的時間只有千年,今日身死,必然要喝下那碗忘卻前世今生的孟婆湯。”
“我不愿就這般將十娘遺忘。”
“千年前,我沒有保護好十娘,是我這千年中的痛。”
“但我……未負十娘……從未……”
善淵大師說完最后一個字,緩緩閉上雙眼。
“師父……師父!”貓貓撕心裂肺的吶喊著,在善淵大師落氣的瞬間,抱著喚云雙膝跪地送終。
本鮮艷欲滴的喚云,在善淵大師斷氣之時,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善淵落氣喚云枯萎……
鬼大鬼二也拿著勾魂鎖,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荒山系陰,日落屬陰,大限乃陰。
幾陰相撞,就連蕭佛與時慢都能看到鬼大鬼二。
時慢默不作聲的往后退了幾步,明明已經害怕到雙腿發顫,還是因為不想給柒柒丟臉,而故作鎮定從容。
“善淵,你的時間到了。”
“閻王爺怕你不和那些小陰兵走,特派我兄弟二人前來引你。”
鬼大認真起來的樣子,與往日大相徑庭。
看到善淵大師的魂魄飄出來,鬼大說完便拿起勾魂鎖上前。
“師父!不要帶走我師父!”貓貓把枯萎的喚云擱置在地,瘋了似的拿著符箓朝著鬼大鬼二打去。
鬼大雖理解貓貓的心情,但絕對不理解她的行為。
只見鬼大一揮手,黑光一閃后,貓貓手中的符箓化為灰燼,小小的身子也被一根看不見的鎖鏈捆綁起來。
柒柒心中一驚,連忙擋在貓貓身前,“鬼大哥哥!貓貓除了善淵大師就沒有親人了,還請鬼大哥哥饒貓貓一次!”
修道之人對陰兵鬼將出手,這是陰陽大忌,若是鬼大不放過貓貓,那她這輩子的修道之路也算是毀了。
鬼大眉頭皺起,警告的看了貓貓一眼后,又拿著勾魂鎖準備將善淵大師帶走。
貓貓泣不成聲,本以為會看到師父的魂魄被勾走,卻沒想到善淵大師的魂魄發出一陣白光。
“不好!”鬼大驚呼一聲后,雙手合十結印念咒,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阻止善淵大師自焚魂體。
“貓貓,照顧好自己。”
“為師,去了。”
善淵大師的魂魄話音一落,便化作了一片片細碎的光芒。
光芒環繞在枯萎的喚云身邊,似乎有著神奇的力量,只見它們悄無聲息地滲透進茶花的花瓣之中,似有一種壯士一去不復回的悲涼感。
“晚了。”鬼二眼神冷漠,看著如此決絕的善淵大師,心底竟有絲絲動容。
隨著光芒的融入,茶花重煥生機,變得比之前更加鮮艷奪目。
清幽的香氣飄蕩在房間內,茶花與魂魄的光芒也融為一體。
“分離千年,沒想到最后他們以這樣的方式在一起。”
孟淮序不知道什么時候鉆了出來,這會兒看著花盆中的喚云,不僅感慨更是感動。
鬼大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似乎也對這種結果唏噓不已。
“殷十娘恨了千年,也算勉強值得。”
“慶崇等了千年,亦也算勉強值得。”
“唯一不值得之人……”
“如今還在地府翹首以盼等著她的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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