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小說網 > 相州怪談 > 第76章 開戰
  大約半個月之前,蕭城為奪回夫人珠釵,單槍匹馬在城門下挑斷蠻人手筋腳筋的事兒,如同煮沸的開水,咕嚕嚕地,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相州。

  蕭城年少戍邊,本就是百姓口中的風云人物,事兒傳了出去,就開始漸漸向著失控的方向發展了。

  【啪!】一聲驚堂木落在桌案上,四方茶館里,一瞬間鴉雀無聲,那說書先生捻著八字胡須,拿起桌前的紫砂茶壺嘬了一口,緩緩開嗓,【話說這將軍單槍匹馬,將三五蠻人接連斬于馬下,從血泊中掏出那碧玉珠釵,獻給夫人,往來之人無不嗟嘆!只是——】

  說書先生故弄玄虛,忽然壓低了嗓子,以手遮口,緩緩問道,【只是無人看見,那人群之中,眼含妒火的縣主。】

  說書人不敢講故事編排到段禮身上,便化了個名,將她稱作【縣主】,以此指代。

  【噢!還真是!】人群中有人恍然,也同樣壓低了嗓子說,【我那天晚上,還真看見了——那個人——】他擠眉弄眼,指了指明樓所在的方向,【她一早就來了,只是到最后,將軍看也沒看她一眼。】

  【那你說,難不成她與將軍,有那個意思?】旁人瞪著眼睛,為這桃色緋聞兩眼發光。

  【那日明樓一戰,你還看不出來不成?自古美人配英雄——只是可憐了將軍夫人了——】

  【啪!】又一聲驚堂木落下,那說書先生趁著眾人討論的興致正高,借機添上一把火,【諸位好生想想,這蠻人好端端地,蕭家老爺的馬車不劫,蕭家老夫人的馬車不劫,怎么偏偏就撞上了將軍夫人的馬車呢?】

  【噢——】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難不成是——刻意安排的?】

  說書先生撇了撇嘴,一把將折扇收緊,閉著眼睛說,【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誒呀!】這八卦說到一半兒停住,無異于要將人凌遲處死,這茶館眾人被吊的哀嚎連連,那說書先生卻也不再理會,搖頭晃腦地,將賞錢一一清點后,志得意滿地走出了茶館。

  只是未曾想,香洲的百姓未等到故事的下一回,卻等來了噩耗——安川開戰了。

  安川地處西北,與安西一同戍守大楚西北邊境,十年前安西淪陷,安川便成了大楚最后一道防線,一旦安川城破,蠻人入關便可暢通無阻,踏過群山,緊接著就到了相州。

  這下子相州百姓,無不輾轉反側,紛紛清點家底,將大件兒的東西折換成碎銀,日日放在枕邊,生怕不知哪一晚,火光沖天,這蠻人就殺進了城里。

  蕭城也收到了外租的書信,信中說,今年天象有異,安川以北接連下了幾天的大雪,蠻族的牛羊活生生凍死無數,就連游牧時臨時搭建的棚屋都抵抗不住這樣的風雪,無數族人一夜之間無家可歸,只得紛紛涌向與大楚交界的安川。

  一時間,暴亂橫起,被逼急了的蠻人燒殺搶掠,無所顧忌,孫永上書,請兵鎮壓,皇帝思忖良久,只回了一個字,【等】。

  【等什么!等死不成!】蕭城一把將書信擲在桌上,對蘇南書說,【為我收拾行裝,我得啟程去安川。】

  蘇南書不敢怠慢,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帶著霜降出了門去,打算在集市上買些便攜的干糧。

  只是一連去了三五家鋪子,門都關得死死的,連燈也不點。

  【不應當啊,這個時辰,正當是早市最紅火的時候。】霜降下了馬車,上前叩門,【店家!店家!今日怎么不見開門呀?】

  屋里隱隱有人走動,不一會兒,門邊浮現出一個人影,他仍不開門,趴在門框上,向外頭喊著,【姑娘趕緊回去吧!小店今日不開張了!】

  【怎么好端端的,生意送上門兒也不要呢?】霜降不依,推著門問。

  【姑娘還不知道呢?西北正有戰亂,那安川的流民無處可去,發瘋一樣地往這相州城里涌,前些日子,東頭的糧鋪就讓人給劫了,那掌柜的如今還在床上躺著呢,這生意誰愛做誰做!】

  霜降皺眉,回過身看向蘇南書。

  她們日日在院子里呆著,四周有重兵巡守,只覺得戰事離她們遠得很,竟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然亂成這樣。

  蘇南書掀開簾子,說道,【這街上也沒見有流民哪。】

  【呵!】那掌柜的冷笑出聲,【自古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姑娘你是權貴人家,你踏足的地界兒,何處不是干干凈凈,秩序井然的,你若到城北邊去看一看,那方才是人世間哪!】

  蘇南書沉默了,她將手中的帕子來回揉搓了半晌,依舊不死心,【如今安川亂成這樣,朝廷就沒有撥款么?】

  那掌柜的聞言,只笑得更冷了,【朝廷撥款?呵——】他搖搖頭,轉身回了里屋,竟連回答也不愿回答了。

  蘇南書向城北眺望過去,此時太陽正順著山隘間慢慢向上升起,山間云霧繚繞,一片霞光,城北正是相州與群山相接之處,恰有運河分支經過,土地肥沃,良田遍布,是相州不可或缺的糧倉。

  她皺著眉看了很久,終于下定決心,對霜降吩咐道,【上車,去一趟城北。】

  馬車緩緩向城北駛去,只是,沒走多遠便停住不動了,那馬奴在外頭回稟,【夫人,前頭沒路了。】

  蘇南書掀開簾子,這才明白,尋常里她出門乘坐的馬車都是要走官道的,官道有青石板鋪路,走起來平穩開闊,然城北皆是平民,官道修不到這里,腳下只能日日踩著泥土地,逢刮風下雨,便是一腿的泥巴。

  【我下來走。】蘇南書從馬車上跳下來,拉著霜降的手,緩緩向城北走去。

  人一進去,撲面而來的,就是逼仄窒息的感覺,茅屋一間挨著一間,前面堆放著各種各樣的雜物,有晾洗沒干的衣服,也有盛著糞土的推車,更有著隔夜的泔水桶,大抵是等著天亮了拿去喂豬。

  蘇南書捂著鼻子,忍下胃里一陣接一陣的惡心。

  【呀!】霜降忽然驚叫出聲,緊著跳開了老遠。

  蘇南書低頭看去,只見巷子口倒著一個老頭兒,大約年過花甲,頭發散亂著,滿頭白發,此時正窩在巷口打盹,被霜降一腳踩到,竟也沒醒,大概是習以為常,轉過身,繼續睡下了。

  蘇南書再抬眼望去,這巷子中,大大小小,躺了不下四五個人。

  【這大概都是從安川逃來的流民。】霜降爬在蘇南書肩頭,輕聲說,【快些走吧,夫人,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現在身邊兒連個男人也沒有,萬一這群人醒了,你我皆是案板上的魚肉。】

  蘇南書點點頭,拉著霜降小心翼翼地退出巷子,臨上馬車時,她轉過身,問道,【我那金子,如今還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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