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前朝開始呀，宮里就常備這些玩意兒！”
理藩院的庫房其實在宮里，因為番邦進貢的東西都是給皇上的，等于皇帝的私人財物。
當然這也是老李會做人，做人做明白了！
涉及到皇家財務的事兒，他是半點不沾手，放在宮里大庫之中，一旦少了丟了吾的都跟他沒關系。而若另外儲存起來，萬一數目對不上，他這個理藩院尚書就要倒霉。
管庫的是個有些絮叨，眉毛賊長，一臉褶子，走路歪肩膀的老太監。
哆哆嗦嗦的手拎著一串鑰匙，嘩啦啦亂響。
“前朝宗室的爺們，喜好這個”
老太監一邊朝庫房走，一邊口中絮叨。
他身后跟著長長一串人，曹國公李景隆打頭，后面還跟著樸無用等宮里的大太監。
若是旁的太監，沒有這個膽子不緊不慢的，嘴里還絮絮叨叨的。可這老太監跟樸無用他干爺爺是一個輩分的，當年在內廷也是一號人物。
如今老了，又不想出宮養老，就給了這么一個輕松的差事。
“這玩意兒呀！”
老太監走到庫房門口，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嘴里還不閑著。
“這玩意也是好藥！痢疾啦，頭疼腦熱肚子疼啦用蜂蜜做成藥丸，吃下去就好！”
老太監老眼昏花，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手中的鑰匙，哪一條是開啟眼前大門的。
可嘴里還不肯停，“當年呀！太子爺小的時候有次跑肚拉稀，人都脫相了，太醫誰都沒法子。還是老樸跟高皇后說了這事，弄了點這玩意，吃下去兩天就無礙了！”
說著，他忽然回頭，瞇著眼睛看著樸無用，“我要干什么來著？”
樸無用搖頭嘆氣，“您呀，得把庫房打開！”
“哦，開庫房干什么呀？”老太監馬上瞪眼，“這可是皇上的庫！”
樸無用算是看明白了，這老太監是一陣陣兒的糊涂了，俗稱老糊涂。
“皇上口諭，開理藩院的貢品庫！”樸無用大聲，耐著性子說道。
“哦！”老太監點點頭，“皇上說的呀！”
說著，再次低頭仔細的甄辨手中一串鑰匙。
“哈！”李景隆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誰呀？”老太監抬頭，看向李景隆，“咦！看你也不像宮里的爺們呀？”
“嘖”樸無用心中暗罵，“真是老糊涂了！”
“這是曹國公！”
“曹國公？”老太監打量著李景隆，搖頭道，“不對不對！曹國公咋家還不認得？長的不是這個樣兒啊？曹國公是咱們大明朝的戰將，這位爺看著跟白面書生似的”
“得！”樸無用無奈回頭，對李景隆說道，“他這是糊涂了，保不齊是把過去的事當成現在的事了，腦子中的曹國公還是您父親呢！”
李景隆哭笑不得，“樸總管，趕緊著吧！萬歲爺那邊還等呢！”
樸無用又是搖頭，剛要說話。
他身后一個紅衣太監走到前邊來，低聲道，“樸總管，雜家來！”
這太監不是別人，正是乾清宮總管陳不對。
“師傅！”陳不對走到那老太監旁邊，貼著他的耳朵大聲道，“您邊上歇歇腳吧！”
“啊！”老太監瞇著眼睛大聲道，“行！正好走累了！”
“趕緊攙著！”陳不對接過鑰匙，對身后的太監們擺手。
年輕的王不振趕緊上前，把這位老太監畢恭畢敬的攙到一邊，讓他在花亭之中的石凳上坐下。
陳不對拿著鑰匙，走到庫房門口，挨個的試。試到第三個的時候，咔嚓一聲，門鎖開了。
這時，那老太監好像又不糊涂了。
在邊上大聲道，“從洪武二十三年開始，各番邦進宮的東西，都在這面闊十三間的庫房里。”
“每個架子上都有編號，何年何月何日，哪國進貢的什么東西，寫得明明白白！”
“你們要找什么，就按照上面的編號找。可不許亂翻啊，翻亂了回頭雜家還得收拾！”
眾人聽了一笑，李景隆翻開手中的冊子走進庫房。
庫房中帶著一股霉味兒，光線很是幽暗。
順著冊子上的編號，對上了架子上的號。在中間的架子上，找到了那些要找的東西。
都是一箱箱的，走得近了就能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氣。
“暹羅，抓哇，孟加拉”
李景隆看著箱子的標簽，看著手中的冊子，挨個兒的核對。
“烏香這東西，不光是這兒有！”
陳不對在旁說道，“雜家還管著御藥房，藥房的大庫中也常備著！”
聞言，李景隆猛的一哆嗦。
馬上有些惶恐的張口，“御藥房也有？陳公公那豈不是宮里的各位貴人還有皇上？”
陳不對也滿帶著后怕，“幸好，都是當成偏方備著，沒當成日常用藥！”說著，嘴唇都哆嗦起來，“回頭雜家就把這些害人的毒物，都扔出去！”
幸好是皇上跟諸位貴人都年輕力壯沒有病！
不然的話，萬一用了這烏香當藥，就釀成禍事了！
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后背已被冷汗濕透。
“幾位公公！”他緩了緩神兒，開口道，“東西都在這，數目也對，咱們搬出去給萬歲爺過目吧？”
幾個宮里的大太監都連連點頭，一眾在提物的單子上畫押按手印，記錄在案之后，再讓年輕的太監們進來，搬了這些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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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朱高熾面色慘白，身子有些發軟。
“原來那東西真是害人的！”
他來得晚，朱允熥便讓錦衣衛那善于煉丹的小老兒，又把罌粟的危害說了一遍。
聽了之后，朱高熾心中暗道，“怪不得自從我吃了那東西之后，就離不得了！”
朱允熥在寶座上瞥了他一眼，沒有先跟他說話，而是對另一邊，也是剛進宮來的何廣義開口。
“洪熙吃的丹藥，是十五叔那邊送來的，十五叔那邊又是高麗人給的！”朱允熥的語氣很是讓人壓抑，“你去一趟！”
“臣遵旨！”
就在皇帝開口的時候，何廣義的心中已是有了預案。
“到了那邊先不要聲張！”朱允熥又交代道，“仔細的查，看看給十五叔獻藥的人到底是何居心？還有，高麗那邊本不產罌粟，他們的罌粟是從哪兒來的！”
“臣明白！”何廣義俯身行禮，然后想想開口道，“若獻藥的高麗人真的是別有用心，那臣?”
“朕有旨意給到高麗行營宋晟那邊！”朱允熥擺手，“到時候調兵也好，抓人也好，你知會他？”
說著，朱允熥陡然警惕，盯著何廣義，“你再查查，是不是這玩意只給了十五叔，看看那邊，軍中和二十一叔那邊，是不是也有這個東西”
“臣遵旨！”
就這時，王八恥在殿外說道，“皇上，李少保過來了！”
“叫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