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原來如此。”
此時的陳玄帆對身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還沉浸在境界的突破之中。
在一片浩渺的神識之海中,命魂立在一葉扁舟之上,隨波蕩漾。
捫心自問,自問自答。
如果突然換了一個世界生活,你會怎么樣?
會不適應,接著就需要努力的去適應這里和生存下來。
幸運的是這個世界和你之前生活的世界有所關聯,你之前的常識和三觀,在這里仍然部分適用。
但是如果你到了一個完全顛覆認知的世界,或者是這個世界中有很多超出認知之外的東西,該怎么辦?
重新認知?
不,不是認知,而是先接受。
認知是從自己的已有的認知圈邊緣開始的。也就是說,一個新奇的東西再怎么未知,或多或少都該是和自己的已知的東西是有聯系的。
起碼第一印象是想得通一部分,然后才會對接下來的部分有探索欲。
超出于認知之外的,人們的第一反應只會是排斥。
尤其是成年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未知的排斥會越來越強烈。
保持好奇心和學習的熱情還有能力,是極其不容易的。
就像每個人都有探索欲望,但沒有人喜歡上學。
學習就是一個枯燥無味的,重復的加深記憶的過程。
但你已經到了這個世界里,再排斥也得先接受。
接受,才能活下來。
活下來之后,才是認知。
認知分為兩部分,對于這個世界,對于自己的。
被動的接受之后,一點點的去了解和認知,在認知的過程中,反復的被迫接受。
比認識這個世界更難的,是認識你自己。
然后就是反復的詢問自己,剛一開始來到的時候自問的那三個問題。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很多苦惱和彷徨都能在這三個問題之下解決。
可是有些卻不能。
比如,完全超出認知之外的那部分——在這個世界獨有的修煉功法。
在完全沒有修煉概念的“世俗界”里長大,在普通人陳玄帆的認知中,就從來沒有任何能用來認知大唐修真界中的,練氣士的認知基礎。
他無法做到認知和接受的完全自洽。
所以練氣境界才會一直卡在引氣入體的練氣期巔峰,此后再無存進。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傳家寶和丹田種靈的開掛功法,那么無論陳玄帆資質如何,他都是個廢柴。
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踏上練氣之路。
人不可能賺到認知之外的錢,同樣的,人也沒辦法做到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
比如,練氣入體。
他連丹田氣海在哪都找不到。
反倒是武道修行,氣血和氣勁真元的修煉,后來者居上,進步神速。
這是因為在他的意識里,有“武術”的認知,有著相同的文化熏陶,上過的體育課和選修的太極拳作為基礎,還有那些耳濡目染的習武傳說,就比較好理解。于是這種在圓融自洽的基礎上,他對武道修煉的接受度,就高出了許多。
又有著充足的食補,陳玄帆如今距離鍛骨大成已然不遠。
可他的練氣卻就這么遲滯了下來,即便體內的靈力每日都在增加,境界上卻毫無寸進。
表現得像是專注在武道修行之上,以至于劉一勇在他說突破境界的時候,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陳玄帆是練氣和武道雙修的。
陳玄帆沒有心急,因為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本身是有問題的。
連問題都沒有意識到在哪里,那這個問題在他這就是不存在的,當然也就沒有想過什么解決之道。
練氣修行全靠每日功法打坐,和丹田里的靈種自轉。
陳伙長還以為這是正常現象。
地基打的穩,以后才能前途光明。
厚積薄發嘛。
而現在打破這道認知枷鎖的,就是殺賊。
殺人。
他打破的是自我身份的認知。
認識你自己——大唐的陳玄帆,和以前的陳玄帆,已然不同了。
良善好公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遵紀守法,循規蹈矩。
扮演的是遵守規則和被保護的角色。
這趟虎狼山殺賊,是陳玄帆第一次殺人,這對于他來說是真正意義上的出格行為。
枷鎖被破除,并不意味著是完全的自由,還意味著可能走向無邊的墮落。
殺人,是一個開端,一個新的開始。
也讓陳玄帆意識到,以后難免會再對同類舉起屠刀。
那他就要給自己一個內心能接受的理由。
當一個人不再受到長久以來的束縛,他面臨的就是兩種選擇。
是放縱,還是自我克制。
是成為濫殺無辜的施暴者,為了個人的利益對他人生殺予奪。
還是以保護者的姿態,懲惡揚善。
“懲惡揚善,如果惡得不到懲處,善的存在有何意義?我肯定選后者呀!”陳玄帆在識海世界里,摸著下巴皺著眉,邊抖腿邊嘀咕。
這要是選前者,自己估計是夠嗆。
殺的時候快意恩仇是很爽,但是他很難保證,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不會心生愧疚。
萬一后悔了怎么辦?
這地方也沒有后悔丹賣。
人的脖子切下來可就按不回去了。
讓人死而復生的是神仙手段,一般神仙都做不到,那他就更沒戲了。
咱就一普通人,扛不住的。
何況濫殺無辜,這也和他一直以來的三觀不合。
還是后者好點。
“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嘛。”
“君子居于暗室而不欺自心。”
“既然給機會,那我當然還是選擇當個好人。”
“但是,我這個好人呢,不能當的太憋屈了。”
“所以還是得有所為有所不為。”
“還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才行。”
“不然人家想欺負我怎么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嘛。”
“嗯,對,沒錯,就是這樣!哎呀,我說的實在是太好了,我真是個好人。”
“等突破了,出去一定要大吃一頓,犒勞一下我自己這個大好人,哼哼~”
“……嗯?”
就在這時,一點靈光由頭上的天空落下,在他的神識之海中,顯出一道縹緲的身影。
然后由海中,也升起一道灰色的身影,看不清楚長相。
他們朝著陳玄帆所在的小舟而來,到了他的近前,微微躬身施禮。
再抬頭時,五官身形都變得清晰。
相貌和他有九成的相似,只是一人白衣,清冷端方,一人灰衣,陰郁邪魅。
施禮一畢,兩人便又上前來,和陳玄帆融為一體。
陳玄帆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接著便是小舟上有光霧浮現,將他籠罩在其中。
在念頭通達之下,他就這么自然而然的突破了。
實際上他體內的靈氣積累早已足夠,所以在神智之上的枷鎖破開之后,自然水到渠成。
練氣九境,練氣境后的養神境,便是蘊養神智,就是以天地靈氣為火,身體為爐,蘊養天魂地魂命魂。
從而為凝聚陽神本相打下基礎。
所謂蘊養,是為滋養壯大,也為梳理同心。
天魂主善念良知,無情至公。
地魂為惡念愚昧,貪婪無度。
命魂為二者之中,人之自選。
三者相合,才能成就陽神。
養神境后的觀想境,就是以命魂為基石,在意念之中通過排除淺念,雜念,讓內在的心性顯露出來,三魂融合凝聚彼此都認同的陽神本相。
練氣士重陽神不重視肉身,陽神本相就是他們未來成神的最終模樣。
也稱為法相。
天地命三魂相合,則陽神出,法相顯露。
所以陳玄帆的這次突破,是從練氣境巔峰直接突破到了養神境,又在一剎那之間,跨過了養神境,到了凝聚陽神本相的觀想境。
下一個境界便是能能本相陽神出竅,御風而行的凝罡境。
到了這一境界,陳玄帆便能學一些,在世俗界被稱為神仙手段的,能以陽神驅使靈力的術法了。
伺候勉強也算是修行界的一名修士。
尤其可以神識外放,探尋查驗身周。
一步跨出,風景已然不同。
……
濃霧彌漫的識海之上。
一葉小舟中,白霧散去。
顯出其上陳玄帆的模樣。
白紗遮頂,玉冠束發,身穿銀色甲胄戎衣,腳下雪色戰靴。一手菜刀,一手鍋,不丁不八的站著,面色古怪。
能不古怪嗎?
就剛才那一瞬間里,神識之中不是外賣裝就是保安服,后來又差點穿了一身廚師服。
好家伙,這要是白衣白帽系一圍裙,再一手菜刀一手鍋,以后真成了神仙,立廟塑像的時候再按照大唐的習慣,給他弄成一個膀大腰圓有將軍肚的,那還能看?
還得是這身帥氣!
陽神一定,再難更改。
還好是之前殺賊想到了四哥常勝將軍趙子龍,千鈞一發之時靈機一動,不然就完了。
只是者頭上的白紗,有些古怪。
估計是之前在將軍墳里扮觀音的后遺癥。
不過也行吧,總比小黃帽小藍帽保安的小黑帽好看。
就是不知旁人看到了是何反應?
陳玄帆站在小舟之上,身體向前傾,想要俯瞰水面,好好端詳一下自己這副陽神的英武不凡。
卻不想腳下不穩,一頭栽倒了下去。
“我艸!”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慌亂的罵聲,陳玄帆就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還以為自己要淹死了。
再一看身邊,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插著好幾圈的火把。
澆了松油的火把,火苗有一尺多長。
就像是插在蛋糕上的蠟燭,而在蠟燭中間的陳玄帆,就像是在被擺在蛋糕上的玩偶小人。
再一看,甲字隊的兄弟們,也在圍著他,揮舞著火把,在黑暗中國驅趕著一些不速之客。
毛茸茸的蜜蜂,黑黢黢的蝙蝠,灰不溜秋的麻雀,在陳玄帆的眼中秋毫必現。
“這是什么情況?”他不禁驚訝的問道。
不過隨即意識到,這很可能是自己招惹來的麻煩,于是二話沒說,抄起刀爺就沖了上去。
一邊沖,一邊腹誹不已。
一個穿越者,突破境界,不招惹來點麻煩,那才是不正常。
但是,為什么自己招惹來的,都是些小東西?
看看這普通的蜜蜂,普通的蝙蝠,普通的麻雀,嘖嘖,排場一點都不大氣。
除了麻雀還能油炸了解饞,其他的玩意兒都沒法吃啊!
要不來頭野豬?
野豬肉可挺香。
“陳玄帆?你小子終于醒了!”劉一勇見他過來,不由的高聲叫道,“感覺怎么樣?”
“感覺?”陳玄帆一愣,吧嗒了一下嘴,想了想,說道,“感覺餓了。”
“……什么?”劉一勇以為他聽錯了。
“餓!餓死了!”陳玄帆突然暴躁的叫道。
不說還好,被劉一勇這么一問,他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饑餓感洶涌而來。
眼珠子瞬間就紅了。
“隊正!我得去找點吃的!不然我就要餓死了嗷!”
“……”
“……”
娘的,看來是真的很餓。
都而出狼叫喚的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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